周遊關了鍋下的火, 慢條斯理洗完手,慢吞吞解開圍裙。
轉過身, 他眯眼看著前麵的童桐,哼了一聲,用百米衝刺的速度朝著童桐奔跑過去。
童桐氣的往前走,正想著回臥室寫他媽地五張卷子消消氣。
後背冷不丁的撲上來一個人,沒等他反應過來,他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
童桐嚇了一大跳, 接著氣的大喊:“周遊!”
“乾嘛!”周遊一口咬在了他後頸上。
“又犯病!放我下來!”童桐反手薅住他的寸毛。
“你不聽話!”周遊舉著人扔到了床上。
“大白天的不——”童桐吼的話還沒說完。
‘刷拉’一聲,窗簾被拉合上。
房間瞬間變得昏暗。
周遊揚手脫了T恤, 扔得老高,接著撲了上來。
童桐眼前飛來一道白光,接著頭上蒙過來白色T恤將他眼睛遮得嚴嚴實實。
他完全沒反應過來,在周遊撲上來的時候。
“你乾嘛?不是——等等!彆扯我褲子!周遊!不行——彆咬我腿!”
房間裡喘息慢慢停下, 周遊按亮了小燈。
他看了眼時間, 快七點了。
“變態……”童桐閉著眼睛罵他。
“你剛剛可不是這麼說的。”周遊好笑著單手順著他的背,幫他平複呼吸。童桐還處在一種小頻率的發抖中, 剛剛做的太狠了。
童桐喘著氣,偏頭眯眼看著旁邊擠了大半管的東西:“你什麼時候放我書櫃裡的?”
“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周遊笑了。
“流氓。”童桐又罵。
“還吃餃子嗎?”周遊親了親他額頭。
“不吃。”童桐難受的閉上了眼睛, “腰疼, 下次彆從後麵了, 腰直不了。”
“還分手嗎?”周遊輕緩的揉著他的腰。
“分……”童桐說著抱緊了周遊的脖子, 迷糊的把自己整個人都貼了過去。
“小騙子, 我看你不是想分手。”周遊罵他, “就是想騙炮。”
童桐沒聽見這聲控訴,他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是半夜,身上莫名發涼,睜開眼睛,看見了正推門進來的周遊。
“你乾嘛去了?”童桐嗓子啞了。
“啊?你說渴,我給你倒水去了啊。”周遊舉起,人看起來很迷糊,“快喝,困死我了。”
童桐愣了一下,他說過嗎。
不過嗓子裡確實發乾,他接過水一飲而儘。
周遊躺在了他身邊,閉著眼睛又說:“過來抱著。”
“熱不熱。”童桐這麼說,下一秒卻抱了上去。
他再次睡著了,無比放鬆。
前幾天亂七八糟跟油畫一樣的線條也沒夢見了。
他在耳邊一道沉穩的呼吸裡睡的安然。
周遊定的早上五點半的鬨鐘,手機剛一震,他就醒了。
倒是童桐,他洗漱完都沒醒。
“童桐?”周遊輕輕扯開了他的被子。
“……嗯?”童桐聽見聲音迷茫的睜開了眼。
“你怎麼了?”周遊摸了摸他的臉,發現了不對勁,童桐額頭有點發燙,“難受嗎?”
童桐搖了搖頭,疑惑又茫然:“我怎麼了?”
“發燒了。”周遊說著出去翻藥盒了。
童桐摸了摸自己額頭,完全沒有覺得有哪不舒服。
他起身穿好衣服出客廳,聞著熱牛奶的香味坐到了餐桌上。
“什麼時候了?”童桐喝著牛奶,頭都沒回的問。
“剛六點。”周遊走了過來,拿了個溫度計,夾到了他腋下,“家裡的退燒藥沒有了,吃完我們去醫院。”
“不用了吧,我沒什麼感覺啊。”童桐說。
周遊沒說話,他在擔心是不是昨天做的太久,童桐不舒服了。
五分鐘後,周遊拿出溫度計看了兩眼:“37.8。”
“去醫院。”周遊說。
童桐完全沒有覺得自己有哪不舒服,反而是覺得渾身輕鬆的過了頭。
讓人眯著眼睛打呼嚕的那種舒服。
童桐自己想了一會兒,覺得可能是前段時間一直繃著,人猛然放鬆下來。
前段時間作的那些後遺症來了。
到醫院的時候,童桐這場莫名其妙的燒已經完全不見蹤影。
周遊和醫生大眼瞪小眼。
“體溫正常?”周遊又問了一句。
“是的,體溫正常。”醫生無奈回答了第三次。
“怎麼可能,剛剛在家裡我摸都還燙手。”周遊不可置信。
醫生無奈:“同學,用手摸——”
“……走吧。”童桐嫌丟臉,扯著人往外,“來都來了,去我媽哪兒看看。”
周遊不可置信:“怎麼突然就不燒了?”
“我也不知道,你要不再摸一把。”童桐說著把頭伸了過去。
“摸什麼頭,摸摸胸。”周遊說。
童桐:“………………”
“走!看媽媽去!”周遊見他麵色不善立馬調轉話題。
住院部離這裡不遠,沒五分鐘就到了。
他們推門進病房,裴雲剛洗完臉從廁所出來,臉上還有水珠,見他們過來很是吃驚,看了眼時間:“這麼早?怎麼沒去學校。”
“想看爸爸了。”童桐笑著過去抱了她一下,接著跑去了裡間臥室。
“彆跑,你爸還沒醒!”裴雲笑著喊了一聲,又轉頭溫柔的詢問周遊:“吃早飯了嗎?”
“吃了。”周遊笑了笑。
“這些天辛苦你了。”裴雲溫雅的笑了笑。
“不辛苦,沒多少事兒。”周遊麵上也顯現出了一些靦腆。
他麵對裴雲還是會覺得不好意思。
他一直很喜歡裴雲,從第一麵起就很喜歡裴雲身上柔和的氣質。
他小時候幻想的媽媽就是裴雲這樣的。
所以他和童桐公開之後,他一直害怕裴雲不再對他笑,不再給他碗裡夾菜。
他會覺得對不起裴雲。
“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裴雲突然說,她低著頭,沒看周遊的眼睛,“童桐那段時間的情緒我知道,但我顧不上。我連安慰他都沒時間,我腦子一片混亂。”
“還完了債,家裡剛買了新房子,你叔叔的事業剛有起色。就像是看到了光,但沒等我們朝著那道光走過去,腳下的路先塌了。這種感覺太糟糕了。”
“醫生說要換腎,腎哪有那麼好找,等了十多年的大有人在,都是被活生生的拖死的人。”裴雲說到這兒苦笑了,“我當時就想,我要看著你叔叔死了。再後來,情況越來越差,我有一天竟然開始想著讓童桐去配型。我當時就慌了,我兒子才十八,人生才剛開始,我竟然想讓他割掉一個腎。”
“我那陣子連看他都不敢,我心虛,我羞愧。我恨自己,也恨你叔叔。”裴雲吸了吸鼻子,“童桐那段時間有多不好受,我就有多難過,但我腦子亂了,我不敢跟他說話,我怕一開口,他就答應。”
周遊沉默的聽著。
“我特彆謝謝你,在他最艱難的時候陪著他。”裴雲終於抬起了頭,她突然彎腰,“作為一個媽媽。”
周遊蹙眉後退一步,連忙扶她起來:“阿姨,你彆這樣。”
“你們挺好的。”裴雲笑了,“童桐他脾氣差,還不好哄。你彆慣著他,他要是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罵他。”
“阿姨,謝謝你。”周遊鄭重道謝。
他謝謝裴雲的接受,謝謝裴雲的包容。
“童桐那天說了一句話,他說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裴雲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說這個了。”
周遊鬆了心裡最後一根線,整個人輕鬆的快連地球引力都栓不住了。
裴雲接受了並且認可了他。
周遊一路蹦蹦跳跳的讓童桐恨不得遮住自己的臉。
“你彆跳了!”童桐低喊,“前麵就是學校!”
“我好開心!”周遊扯著他一起跳。
“開心你個頭。”童桐罵他,腿卻不由自主的跟他一起跳了起來。
兩個傻子。
兩個傻子笑的是整條街都開心了起來。
兩人進學校已經十一點了,正好是上課,校園裡很安靜。
校門口到教學樓有一條特彆寬特彆長的大道,大道兩旁是梧桐樹,鮮嫩寬大的梧桐葉子舒展開來,遮住了初夏的陽光。
“快看,我照片兒。”周遊攬著童桐肩,指前麵不遠處的展示欄。
一想起這個就來氣,童桐推開他。
“嘛呢寶貝兒?”周遊無辜低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