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其餘人也覺得有理。
“可不是,一隻鵝還能比築基大圓滿的修士厲害?想必這門會破個洞,在下剛剛亦出了一份薄力,既如此,我等也就不客氣了。”
又一隊人不顧約定往石門的缺口衝去。
一個兩個都毀約了,其他人怎甘落後?
除了忘憂和四個侍衛,以及滕家幾口,另外個隊伍混亂地紮成一堆,你推我擠地往鵝型缺口裡鑽。
下一秒,從秦如珠到張純,再到後來那十幾個修士,全被大白鵝一腳蹼一個踹出缺口,摔落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敢在你鵝大爺麵前插隊,這屆的參賽者素質不行啊。”
“不行啊。”滕幼可抱著它的脖子歪頭學舌,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秦如珠氣得眼角通紅,咬牙忍著腰腿上的劇痛爬起來,從儲物袋裡掏出一把符籙就要往滕幼可身上甩,幸虧張純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
張純傳音相勸:“大小姐稍安勿躁,那隻鵝不簡單,且他們有忘憂當靠山,咱們暫退一步,待出了地宮再和他們秋後算賬。”
境界相同,張純對打贏忘憂把握不大,兩敗俱傷便宜彆人的蠢事她不做。
秦如珠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氣悶地應了聲“好”,又強調,“這一腳我要百倍奉還,我親自來!”
好說歹說安撫住這位,張純一行沒再搶先,其他隊伍見沒了帶頭的,一個個比鵪鶉還老實,假裝剛剛什麼都沒發生,搶路擠人挨踹都是錯覺。
主從二人自以為傳音隱秘,殊不知除了滕雲淡是靠玉佩事後轉告,從滕屠夫閻神婆夫妻到滕風輕滕幼可兩姐妹,所有人都將她們的計劃聽了個全。
再算上一個臨時的同伴忘憂,秦家這一波還沒開打就輸了個底兒掉。
無論如何,滕幼可打開了門,滕家人便有資格先行入內,閻神婆路過秦如珠時,不小心踩了她腳一下,“啊,見諒,沒看清。”
她身後不知何時跟了一串十多個紙人,有樣學樣,每一個紙人路過都“不小心”踩了一腳。
紙人輕飄飄的,過去時沒什麼感覺,等那幾個人進了寶庫,秦如珠才後知後覺般尖叫一聲,“啊!我的腳,好疼!”
低頭一看,她一隻腳已經腫成了肥豬蹄子,又醜又搞笑,走起路來一腳高一腳低,活像個瘸子!
“哇——”
驕縱慣了的大小姐哪吃過這種虧,喊著要報仇哭鬨不休,其他隊伍見狀,紛紛搶在他們前頭衝進寶庫。
自以為步步為營結果雞飛蛋打的張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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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門內,寶光璀璨晃人眼。
空地上擺了整整十排木架,每排木架從上到下分為層,每層上擺放個寶盒,粗粗一算,就算他們所有人均分,每人都能得到四件寶貝。
後進來的人一下不急了,東西這麼多,誰也不可能獨吞,不如客客氣氣分頭挑選。
“我提議,大家各拿——”張純才開口,滕幼可已經騎著大白鵝衝出去,“進了寶庫各憑本事,衝鴨!!”
一句話噎得張純沒了聲音,誰讓那也是她親口所言。
奪寶大戰一觸即發,所有人都衝向離自己最近的木架,也不管寶盒裡裝的是什麼,土匪一般往懷裡摟。
多搶一件都是賺到!
混亂中,誰也沒留意最先衝出去的滕幼可去了哪裡,等十排木架的寶盒被搶奪一空,眾人才驚覺,這寶庫最深處還有一扇石門,而那石門上,出現了一個鵝型缺口!
缺口中,滕幼可美滋滋將一塊懸空的大比令牌收入隨身小院,下一站的養老自由行有著落啦。
“你剛才拿了什麼?”秦如珠堵在缺口處,不讓滕幼可出來,一副你不說我就動手搜身的架勢。
滕幼可有點煩她了,怎麼沒完沒了呢?
她睫毛忽然輕顫,身子柔弱地倚靠在大白鵝身上,一副隨時要睡過去的模樣。
秦如珠一句“你少給我裝”才說個開頭,整個人就被不懂憐香惜玉的滕雲淡一腳踹飛。
“好狗不擋道,你讓開,爹,娘,長姐,妹妹困了,咱們回去休息吧。”他穩穩將滕幼可抱在懷裡,回頭請示。
大白鵝背上一空,幽怨地瞪他一眼。
——要不是怕你妹撕了我,看我不撕了你,哼。
滕屠夫人剛剛收獲頗豐,也沒興致多逗留,況且全滄海界最珍貴的寶貝就在他們麵前沉沉睡著,沒什麼比她更重要。
一家五口說走就走,半點不留戀,和忘憂幾人打了招呼便原路返回,忘憂也趁亂達成了此行的目的,為免節外生枝速速離開此處。
張純心裡莫名有些不踏實,這一路行來頗多艱難險阻,剛剛那些寶盒,得來會不會太容易?
“糟了,快看看寶盒裡裝的是什麼?”
秦如珠不讚同,“乾嘛這麼著急,不如拿回去慢慢挑選。”她頻頻眨眼暗示。
現在打開,其他兩個隊伍的人還沒走,萬一他們心生貪欲動手搶,豈不是平添麻煩?
張純一個勁兒催促,“就是現在,快打開看,我懷疑裡麵根本不是什麼寶貝,咱們全都被騙了!”
在場人一聽麵色驟變,紛紛打開懷中寶盒,而後便是接連的咒罵聲。
“一顆下品補靈丹?我費那麼大勁來到這裡,光是同樣的東西就吃了整整一瓶!”
“哈哈哈簡直可笑,一把普通匕首,上麵刻著削鐵如鐵,廢話,一看就是破爛兒,還用你刻字告訴我?”
“此間主人太過分,竟然設下如此陣仗,隻為了愚弄我等,豈有此理!”
“說好的功法秘籍呢,為什麼裡頭是春宮圖,畫得還奇醜無比,修士和修士之間最基本的誠信呢?”
張純:“……”
看了看秦如珠和她手中的幾件破銅爛鐵、殘品符籙和劣質丹藥,她積鬱已久的悶氣終於爆發,噗一口血吐出來。
被噴了一臉的秦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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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家五口一走出地宮,立馬被蹲守在此的幾個隊伍盯上,這些人綴在他們身後走啊走,走啊走,等意識到不對時,悉數中了滕風輕的軟骨散癱倒在地。
滕屠夫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返回這群跟屁蟲身邊,告訴他們尾隨不好的道理,順便取走了他們的儲物袋。
“靈石不靈石的不重要,相逢即是緣,主要是想留個紀念。”
“夫君說的是極。”閻神婆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兩眼唰唰冒桃心。
玉佩飛起來遮住滕雲淡好奇的目光:傻徒弟,打劫秀恩愛這種事就不必跟你爹娘學了,要學就學——算了,還是什麼都彆跟他們學了。
滕風輕也沒眼看,又是餓著餓著突然就飽了的一天,嗬嗬。
如今隔差五看爹娘秀恩愛,她雖然習慣了,卻越發不理解,當初這兩人到底怎麼對彼此下得去狠手的?
莫非整件事還有什麼內情,連她也一直被蒙在鼓裡?
重生至今,種種變數讓她對未來有些茫然,可不管前路多麼坎坷,她都要求一個真相,如果一定要有人被命運裹挾,那就讓她來。
“長姐……”滕幼可趴在她背上睡著,輕聲囈語。
許是那濃烈的悲傷侵染了夢境,她這一次看到了剛入魔時的滕風輕。
那時,她眼睜睜看著爹娘相殘卻無力回天,極度悲慟下,恨透了所謂正道和四個推波助瀾的鬼主,而振臂一呼帶領正道抵禦鬼界入侵之人,正是看不上他們一家子凡人的血緣至親。
滕風輕曾苦苦哀求他停手,告訴他,她娘隻是想給妹妹討還公道而已,可那位高高在上的祖父是怎麼說的?
“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死人,攪得整個滄海界不太平,你娘大錯已鑄成,死不足惜,若為了你和你弟弟將來考慮,你當大義滅親,親手將其誅殺!”
滕幼可噌的睜開眼,腦子裡回蕩著那個“殺”字,心中劃過一抹驚悸。
大白鵝搖搖擺擺追上來,傳音道:“有殺氣,你也察覺了對吧?”
滕幼可不著痕跡地點頭。
能快穿999次後全身而退,除了不多管閒事外,她還有一個特彆大的優點:超級能苟。
對殺氣的敏銳感知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以至於那微妙的惡意尚未被佛子爹、閻君娘和魔聖長姐察覺,卻足以讓她卻從睡夢中驚醒。
“我聞到了熟悉的魚腥味兒,旁邊就是條河,肯定是上次被我咬掉屁股那條黒鯉魚又來了。”
滕幼可輕輕點頭,心中卻在琢磨敵人的用意,是殺人奪寶,還是為了他們一家的身份而來?
她做好了活捉對方燒烤、哦不拷問的準備,隻是那條魚似乎有了新任務,跟了他們半路後匆忙折返,看方向是去了地宮那邊。
這個時間,秦如珠他們應該剛走出來,並且被更多人盯上了吧?
長姐說過,他們家的仇人就在泰安大陸的泰無宗裡,是一個化神長老的冒牌貨獨子一家,該不會那麼巧,那位長老剛好姓秦?
算了,懶得猜,反正來日方長,等魚兒上鉤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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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了一塊風水極佳的寶地,滕幼可放置好小院,一家人舒舒服服休息一晚。
滕幼可平時十二個時辰少說能睡過去十個,今天不知是不是心事太多,夜裡莫名睡不安穩。
她索性躡手躡腳起身,拿出日間在地宮的收獲,將那盞星月琉璃燈掛在最高那棵多花棶木上,再給那叢藍色迷迭香在花圃裡尋個家。
大白鵝原本在花圃裡睡覺,被吵醒後嘟嘟囔囔抱怨著,哈氣連天,閉著眼搖搖擺擺跟在她身後,傻裡傻氣又可愛。
一堆亮晶晶的寶石玉石通通丟進井裡,然後聽不死泉跳腳抱怨,“慢一點,磕壞了怎麼辦?哎呦,你這冒失鬼,砸到老夫腦袋啦!再這樣真的死給你看,下不為例!”
多少年了,他罵來罵去就這幾句,滕幼可抿著唇無聲地笑。
抬頭望著冷白的月色,心中難得的安逸踏實。
滕風輕起身朝窗外看了一眼,見眨眼間小院又漂亮幾分,笑著搖了搖頭,心底的鬱氣也在井中那怪老頭兒的跳腳聲中悄然散去。
正堂裡,滕雲淡打坐打盹兩不誤,玉佩聽他背劍訣背到一半開始扯呼,氣得想揍人,隻不過最終還是忍住了,躺在他即使睡著依然恭敬攤開的手掌上,跟著呼呼大睡。
東屋,滕屠夫和閻神婆忙著清點地宮裡的寶盒,這些會在最終折算成本次的比試成績,一家人的都彙集到一起,由他們保管。
兩人神識強大,自然分辨得出真假,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近百個寶盒裡隻有九個是真的。
其中,滕屠夫“偶然”搶到兩個,閻神婆的紙人“意外”撿到個,滕風輕和滕雲淡各兩個,戰績斐然。
不過,論功勞還要數小女兒最棒,她雖然沒拿禮盒,卻陰差陽錯找到了一塊晉級令牌。
也不知秦家的隊伍拿了一堆垃圾又被打劫,此刻是何等心情?
夜深人靜,孩子們都睡了,夫妻二人說說笑笑,氣氛忽然曖昧起來。
並沒睡的滕風輕/滕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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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滕幼可一睜眼就看到了扒著窗望眼欲穿的雪鴞。
“你有一通語音聯絡,接嗎?”
滕幼可趁機摸了摸它圓圓的大腦袋,“接吧,我搬來這麼久,也該和鄰居們接觸一下了。”
雪鴞“唔唔”兩聲,而後嗓音一變,一個女子清脆爽朗的聲音傳來。
“你好,我是銀院的‘不賺靈石沒飯吃’,冒昧打擾了,今天是養老盟一個月一次的趕集日,我想問問你,要來和我一起擺攤嗎?”
滕幼可回憶了下養老令的諸多功能,對這個趕集日有幾分印象。
說白了就是來自天南海北的養老修士聚在一起,或擺攤售賣無用之物,或采購、交換所需,大家都匿名且遮掩容貌,不用擔心後顧之憂。
不就是逛街,她當然要去啦!
“可以問問,為什麼要和我搭伴嗎?”謹慎起見她沒立刻答應。
對方一聽有戲,聽音高興幾分,“我太窮,每次都隻能租到犄角旮旯的攤位,這次也是,這個攤位足夠兩個人用,我想找個人分擔一下租金,可惜認識的幾個鄰居不是嫌棄地方太偏,就是沒東西可賣,所以……我就想找你試試。”
其實她也是鼓足勇氣才敢發出這通聯絡的,畢竟這是唯一一座金院的主人,而且搬來後一直沒和人交往,被醜拒的可能性極高。
滕幼可了然,原來是碰運氣來了,不過她運氣不錯,“我去,不過我也窮,請問一半的租金是多少?”
“隻擺攤半日的話,租金是一萬塊上品靈石,一半是五千——喂?喂喂?喂喂喂???”
滕幼可緊緊捂住雪鴞的嘴,然後火速給自己起了個簡單又不失深意的昵稱:沒錢,勿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