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佛子意識到自己心急了,這樣下去隻會起反效果,痛定思痛。
他重新將臉上的麻子點好,不再解釋什麼, 帶隊仔細將附近的海底探索一遍, 仿佛他心中隻有這場比試, 之前種種試探都是閻君的錯覺。
閻君察覺出他的微妙轉變,滿心莫名其妙,但死對頭這樣才正常, 她下意識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
“閻道友,你看那艘沉船後麵,是不是有時空亂流的痕跡?”佛子彆的變了,對她的稱呼卻沒變回去。
閻君一路上聽多了這個新稱呼, 漸漸開始習慣,小小彆扭一下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凝神看去。
少時,她表情嚴肅道:“沒錯, 大家小心一點, 彆被卷進時空亂流,否則不知道會被帶到什麼地方, 有可能再也回不來。”
說話間下意識將兩個女兒護到身後。
佛子飛快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暗怪自己粗心,她這副護犢子的模樣,可不就跟阿蘿如出一轍,他以前怎麼沒察覺這些細節?如今仔細一回想,死對頭身上簡直處處是破綻。
就比如,她那個唯我獨尊、無法無天的性子, 是會因為一點淵源就如此委屈自己,跟她最討厭的和尚組隊的人嗎?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他,畢竟他心裡隻有阿蘿,從來不多看彆人一眼的。
更彆提,他和死對頭從小結仇,一見麵就互相挖坑,要不是這次一同組隊,抬頭不見低頭見,再給他一百年一千年,他也未必能注意到這些。
按下緊張激動又忐忑萬分的心緒,他臉上一派淡然,“阿彌陀佛,貧僧在前麵開路,勞煩閻道友護住兩位小友,咱們一起去看個究竟。”
閻君古怪地看他一眼,總覺得他話裡有話,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不由覺得是自己多心,點點頭,替兩個修為遠不及他們的女兒道:“多謝空蓮道友體諒。”
佛子心中熨帖,假裝不在意,轉過身嘴角卻瘋狂翹起。
**
外海上,本土魔修、妖修、鬼修的三方混戰仍在繼續,因為參賽隊伍的加入,局勢越發亂糟糟。
葉之寒身為昆侖本土道修,又是龍女,在察覺到東南方那一絲若有似無的龍息後,立馬帶隊前往。
她的身世早在大荒界分賽場就已經傳開,龍女找龍宮當然比外人容易得多,諸多參賽隊伍見狀,不管不顧跟上,發了狠層層衝破戰圈。
抵達龍宮的順序決定最終成績,時間就是一切!
魔修首領心急如焚,暗中下令,“跟上打頭那個女的,她就是當年龍宮遺落在外海的那枚龍蛋!”
誰不知道龍族成員最愛收集珍寶,找到龍宮裡的寶藏,據為己有,富甲昆侖界指日可待!
妖修頭目眼珠一轉,低吼一聲,“追!”
龍是神獸,如果能得到他們的龍息,有助於血脈駁雜的大妖提純血統。
若撞大運,找到某條龍死後一身修為凝聚而成的精元,甚至能繼承對方的天賦異能,沒有妖能拒絕這種一步登天的誘惑!
鬼修們單純就是來攪渾水,順便分一杯羹,二話不說朝東南方飄去,論趕路,它們的速度可要快得多。
看著身後跟上來的一長串尾巴,葉之寒的隊友氣得跳腳大罵,“一群不要臉的家夥,這可是比賽,他們怎麼好意思公然跟在咱們後頭,就等著撿便宜!”
葉之寒往身後淡淡掃了一眼,平靜地收回目光,“不用理會,願意跟就讓他們跟,那一絲龍息剛剛消失了,人越多局勢越亂,咱們之後反而更容易脫身。”
隊友和她關係不錯,聞言心領神會,神色凝重地改為傳音,“你是說,你仇家又追來了?”
葉之寒“嗯”了一聲,“就在後麵這群人裡藏著,暫且還沒看出是誰。”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在神女洞埋伏你也罷,居然敢從大荒界追過來,真不把咱們昆侖山放在眼裡?”
回答她的是久久的沉默。
在隊友以為葉之寒會和往常一樣,對類似的問題選擇緘口不言時,她忽然開口,“你聽說過屠龍道嗎?”
隊友茫然搖頭,“這是什麼道,名字聽起來就不像什麼正經路數,一味的殺戮,絕非我正道修士所為。”
“他們代代相傳,是龍族的天敵,畢生以屠龍為己任,通過這樣的方式錘煉自我,不斷提升修為。”
“聽說,他們曾是拯救了某一界的大英雄,那裡的龍為非作歹,無惡不作,隻不過惡龍被殺光後,他們一下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為了追尋更強大的力量,獲得更多的榮耀,這些人開始去往其他小世界,尋找更多的獵殺目標。”
“在我的傳承記憶裡,我的族人就是被這麼殺掉的,他們甚至從來沒離開過祖地,更不可能做過任何惡事。”
“但他們還是被屠龍者找到,被當做惡龍殺掉了,隻來得及傾儘所有人之力,把當時還沒被孵化的我丟出龍宮。”
“我被師父帶回昆侖山,藏了起來,僥幸撿回一條命,那些人卻踩著我族人的性命,成了屠龍的大英雄,四處接受世人的崇拜和敬仰。”
葉之寒性子清冷,很少一口氣說這麼多話,她的語氣略顯急促,不經意間泄露了她常年壓在心底的憤懣和不甘。
“可恨,為了一己之私,他們算狗屁的英雄!”隊友憤憤罵了幾句,忽然又難過起來。
在失去全部族人、隨時麵臨死亡危機的朋友麵前,所有安慰的話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難怪她從小就性子怪,不喜和人交往,是對這個扭曲的世道寒心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