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散開,給軍爺們讓路!”守城將領想要將功補過,大聲呼喊著,想表現一番。
為首的蕭煬見狀皺眉,勒馬停下,沉聲道:“不是讓你們嚴查,怎麼這麼輕易就放人過去?”
守城將領點頭哈腰地行了禮,一抬頭,看著這張不久前才出城的臉,整個人愣在當場。
他還在掙紮要不要說實話,周圍人的驚呼聲已經將他出賣個徹底。
“咦,怎麼這個軍爺和剛才那個長得一模一樣,他們是孿生兄弟嗎?”
“連他們帶的手下都是孿生兄弟,真好玩。”
蕭煬久經沙場,對江湖上這些手段也多有耳聞,隻聽這幾句已經猜到真相,一鞭子抽飛有眼無珠的守城將領,策馬追擊。
“快追,彆讓他們逃了!”
蕭煬親自帶一隊騎兵往官道上疾馳,在岔路口偶遇一出殯隊伍,忌諱地避讓開,從側麵慢慢繞過去。
跑出一段距離後,蕭煬猛然醒悟,掉頭往回狂奔,等跑到岔路口,果然見靈幡被隨意丟了一地,那口棺木的蓋子敞開著,裡頭空空如也。
像個張著嘴的怪物,在嘲笑他的愚蠢好騙。
“豈有此理,跟我往另一邊追,駕!”
一隊騎兵在蕭煬的率領下衝上曲折的小路,附近靜了片刻。
確認敵人不會反戈一擊,百裡奚、滕筠一家子陸續現身,飛快將棺木改造成花轎,脫掉最外層的白色麻衣,露出一身喜慶的紅色衣衫,變成了一支極為常見的民間接親隊伍。
一家人吹吹打打,熱熱鬨鬨地繼續沿著官路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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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擔心猛虎歸林,蕭煬也不允許死對頭逍遙在外,一夜間,各城守備皆收到密函,派人暗中盯著城門處,隻等著那一家人自投羅網。
這一次,蕭煬學聰明了,每個進城的人都要被來回扯臉,扯到大老爺們兒都疼得失聲痛哭,才肯放人通行。
百裡一家再次遇到了麻煩。
“我查過了,附近的山裡有埋伏痕跡,易守難攻,我們若選擇繞路,相當於自投羅網。”
百裡奚扮作老農的模樣,剛進山砍柴而歸,帶回了這則消息。
滕筠自懷中掏出一份綢布地圖,展開端詳片刻,指著上麵一條路線道:“要去塞北,走這條路最便利。”
百裡蓮看著那份皇宮寶庫丟失的、全大雍最詳儘的國寶級山川河流圖,一臉麻木地移開視線。
他甚至懶得開口詢問。
母子倆的對話肯定是這樣的——
“娘,為何我看這幅地圖有些眼熟?”
“地圖嘛,大同小異,畫的都是一個地方,看著不眼熟才奇怪。”
百裡雲淡不解,“但這不是最近的路,祖母為何說它最便利?”
“西邊月前遭遇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旱,地裡顆粒無收,一路上都是逃難的災民,因為餓極了,其中一部分青壯糾集到一起,每到一處常有劫掠等行為,各地官府唯恐災民帶來瘟疫,避之不及,方便咱們隱藏行蹤。”
“娘說的有道理,但要從這條路去邊關,咱們眼下就必須進城,直著穿過去。”閻蘿提出問題的關鍵所在。
百裡風輕的神色一瞬黯淡下來。
真是天公不作美。
她記得,接下來半年會有數場天災人禍,越往西日子越艱難,亂象橫生。
上輩子,種種不祥和厄運全被算在了英國公府頭上,百裡家祖祖輩輩世代守護的百姓,全都在謾罵他們不忠不孝,倒行逆施,這才引發天譴。
他們一家人被斬首示眾那日,甚至有人奔走相告,額手相慶。
百姓樸實,卻也愚昧,真是讓人寒心呐。
她歎口氣,不抱希望地問滕筠,“祖母,有什麼易容是不會露出破綻的嗎?”
滕筠沉思少時,頷首,“你彆說,還真有,但那是我們妙手——咳,我們戲班子最難的一項技藝,至今無人掌握。”
百裡蓮詫異,“這世上還有娘不會的易容術?”
閻蘿想到江湖上有關妙手空空門的一個傳說,眼神微亮,“可是你們——戲班子,祖傳的幻術?”
兒媳婦也是江湖中人,她能猜到滕筠並不意外。
“沒錯,我師父曾說過,最高級的易容不是改變自己的外貌和聲音,而是自己絲毫未變,彆人眼中的你卻變了。”
百裡雲淡咋舌,“這個聽起來好玄乎,是要給所有人都吃下厲害的迷藥才行吧?”
為了不露出破綻,不管守城的官兵還是進出城的百姓,都要中招才行——光是想想都不可能做到,何況他們手中也沒那等厲害的迷藥。
“嘎嘎。”大白鵝從滕幼可身後探頭探腦,“嘎嘎嘎。”
——這個還不簡單,快來求鵝呀!
滕幼可偷偷掐它腰一把,大白鵝酸爽地“嘎”一聲,瞬間分化出一群小鵝,將一家人圍起來。
周圍忽然霧氣氤氳,在旁人眼裡,這裡就隻有滕幼可趕著一群鵝。
滕幼可還沒來得及跟家人解釋,遠處忽然塵土飛揚,馬蹄聲陣陣,一度被甩掉的蕭煬率一隊騎兵追來。
見城門口傻站著一群鵝,全都瞪著眼看自己,蕭煬心煩不已,衝趕鵝的小村姑喝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快把這群鵝轟走,占著官道成何體統?”
滕幼可點點頭,飛快地朝全家人擺手,“快走快走,都不許擋道,咱們進城了。”
集體懵逼的家人:“……”
滕幼可趕鵝才進城,蕭煬直覺不對,指著她的背影高喊:“站住,你是不是之前那個賣藝的臭小子!”
他揮鞭一抽,朝守城將士喝道:“快讓開,那是逃犯!”
守城將領們看了眼那群鵝,一起嗤笑。
他們早都聽說了京城出的意外,見狀齊刷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為首的將領冷哼,“沒想到你還敢扮作蕭老將軍,真是小瞧我等,來人,給我將這群逆賊拿下!”
冷不丁被圍攻的蕭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