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現在躺平了,卻不快樂。”
「阿彌陀佛,施主,你著相了。」
滕幼可沒言語,靜靜看著那幾個小豆丁撿到西瓜皮、白菜幫子,抱在懷裡如同珍寶的表情,若有所思。
天光破曉時,凝望躍出地平線的旭日,她深呼吸一口晨間的清新空氣,自言自語道:“的確是我著相了,我是鹹魚沒錯,但我祖父祖母爹娘哥哥姐姐不能和我一起鹹,他們得卷起來啊!”
一度以為她大徹大悟,打算翻身當卷王的係統:「……」行叭,嚴於律人、寬於律己,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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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胎裡帶疾、生而癡傻的滕幼可忽然身體大好,拉著全家開了個會。
會上,她表達了自己樸實的想法——
“祖父、祖母、爹、娘、長姐、二哥,我想養老,但這個世道太亂,不適合快樂躺平,你們可以讓世道不亂、路上沒有這麼多災民嗎?”
護國大將百裡奚:小孫女不止不傻,還有大格局,一朝明悟便著眼於江山社稷,心疼民生多艱!
蛇口佛心神偷滕筠:哎,這孩子是個心懷大慈悲的,敏感脆弱又樸實,像我。
亦正亦邪指揮使百裡蓮:世道亂,是因為治世者亂,不讓它亂,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換個人治理。
小女兒這是在暗示什麼吧?不愧是我閨女,好膽氣!
嫉惡如仇殺手閻蘿:我就說那些貪官汙吏全都該殺嘛,看,都影響到我小女兒養老了。
暗戳戳籌謀多年,從小就想搞事的百裡風輕:好妹妹,說到長姐心坎上了,既然咱們家被誣陷成反賊,那就真的反給他們看!
百裡雲淡:妹妹要養老,我得給她多摔出來幾樣好吃的才行!
係統掃描到所有人的腦波,將他們的心聲如實傳達給滕幼可,「你二哥人設拿得真穩,從滄海界到靈界,隻有他,初心不改。」
滕幼可:“……”
你直接說他傻不就得了?
因為滕幼可一席話,一家人下定決心,原本藏於心底的惶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腔熱血,一片誓要改變這糟糕世道的熱忱。
收拾好行囊再上路,全家精氣神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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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邊關路遙,一家人披星戴月、餐風飲露,終於在一個月後趕到了距離邊關最近的城池,墨城。
墨城臨近大漠,風沙漫天,土地貧瘠,物產匱乏,平日裡兩國一旦起了戰事,這裡必定首當其衝,動蕩不安。
百姓日子本就貧苦,恰逢大旱,糧食顆粒無收,眼下更是到了賣兒鬻女、易子相食的地步。
看著街上一個個哭喊著被陌生人帶走的兩三歲稚童,不舍卻因骨瘦如柴而無力反抗的母親,人間地獄不過如此。
一進城,滕幼可一家的腳步就變得無比沉重,仿佛綁了千斤重的沙袋。
抬不起,邁不開。
按理說,這是朝廷的最後一道關卡,隻要他們一鼓作氣穿過去,抵達邊關大營,那就是遊龍入海,從此天大地大自由自在。
可不管百裡奚、百裡蓮這樣的前高官,還是滕筠、閻蘿這樣的江湖人,誰也沒辦法對眼前的一幕幕視而不見。
百裡風輕、百裡雲淡更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如此慘象,心中大為震動,越發堅定了某個大逆不道的念頭。
“這是蕭煬最後一次機會,他肯定會設下天羅地網攔截咱們,大家最近趕路太辛苦,不如先找個地方休整一晚,明天再設法出關。”
對百裡奚的提議,大家都表示讚同。
滕筠心說:正好,到了邊關需要用到大量的錢財,我夜裡便去會會當地首富。
閻蘿暗道:如此人間慘象,一看就是這裡的狗官不作為,這種垃圾活著也是浪費空氣,不如化作肥料,也算回饋這片土地了。
百裡風輕看看蠢蠢欲動的祖母、再看看她那殺氣凜凜的娘,不由扶額。
——還是性情剛正的祖父、心思冷硬的爹更讓人省心。
是夜,眼睜睜看著祖父、祖母、爹、娘先後找借口離開客棧的百裡風輕:“……”
話說早了,果然省心的隻有二百五弟弟一個。
這麼想著,就見百裡雲淡連夜行衣都沒換,鬼鬼祟祟溜出客棧,往相同的方向溜去。
百裡風輕:“???”
不久後,當地府衙後院意外走了水,混亂中四個蒙麵黑衣人不期而遇,你看我,我看你,場麵陷入僵持。
隔著麵紗,滕筠一眼看出其餘三人的眉眼相似得出奇,皆有易容痕跡,心思電轉間,已然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她無語道:“這樣,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摘了麵紗?”
確定都是自己人,那就不用動手了,萬一不是,那就和是的聯手將外人先打趴下再說。
其餘三人心中也隱隱有所猜測,不敢輕舉妄動,聞言沒反對。
“一、二、三!”
四人目目相覷,誰也沒摘下麵紗,尷尬的氣氛一瞬間彌漫在四周。
四根老油條:“……”
眼見火勢變大,要搞事機不可失,四人不敢繼續耽擱,這次不用滕筠喊,他們默契地同時摘下了遮麵的黑紗。
百裡雲淡一號:“自己人,看不慣狗官的所作所為而已。”
百裡雲淡二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百裡雲淡三號:“在下向來以懲奸除惡為己任。”
百裡雲淡四號:“惡人,該殺。”
異口同聲說完,四人一起沉默。
出門前隻是想蹭蹭兒子/孫子的好運而已,萬萬沒想到,這麼多人都想蹭。
從狗洞裡爬起來,一抬頭就見四個“自己”在互相吹牛逼的百裡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