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穆勒怎麼也沒想到, 自己耗費巨資請能人異士搜羅、馴養的凶獸窮奇,竟然一個照麵就倒戈。
碰到強敵認慫也罷,可它對麵分明就隻有一隻平平無奇的大白鵝, 鵝, 家禽啊!
至於跪那麼快嗎???
迎上窮奇的血盆大口, 坎穆勒撲通一跪,半分不遲疑。敵方主帥不戰而敗,三萬大軍隨即繳械投降, 淪為俘虜。
猝不及防大獲全勝的百裡奚:“……”
然而, 比起坎穆勒有情有義千裡送人頭的舉動, 他更在意對方剛剛說的話。
——千麵神偷保住了他們的布防圖,還把敵人那份給偷過來了, 她是他們的人?
千麵,易容術, 深夜破廟, 被錦衣衛追緝的江湖第一神偷。
會是她嗎?
父子倆此刻腦電波同步, 百裡蓮也在反複琢磨百麵神偷的話。
——麒麟閣, 頂級殺手女閻王,什麼情況下,坎穆勒這老狐狸會雇人暗殺他的死對頭?
沒由來的,當初那熟悉的奶香氣浮現在腦海。
莫非, 是她?
父子倆對視一眼, 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將收押戰俘等後續工作交給張副將等人, 雙雙往營地趕去。
**
營地正中最大一頂帳篷裡,婆媳倆打扮得漂漂亮亮,手中各挽著一個鼓囊囊的小包袱, 端坐在椅子上,等待她們各自夫君的到來。
心知這次躲不過,滕筠做好了開誠布公的準備,當年破廟一事她始終心中有愧,如今是時候負起責任。
——對不住,那一晚其實是我對你醬醬釀釀,你才是真的受害者。
閻蘿在見到麒麟閣的人後便知秘密不保,這麼些年也演累了,左右孩子們已經長大成人,她決定和夫君徹底攤牌。
——不好意思,我就是你恨不得千刀萬剮、偏又一直打不過的頂級殺手女閻王。
聽到營帳外飛快靠近的屬於兩個人的腳步聲,婆媳倆看向彼此,說不緊張是假的,但眼底隱隱的激動也快要藏不住。
——啊,一入英國公府深似海。
——終於,她們可以回歸江湖了嗎!
腳步聲越來越近,在營帳的門簾即將被掀起的刹那,外麵的人動作猛然一頓,緊跟著就是門內外四人共同的沉默。
門外——
百裡奚:夫人她瞞了我這麼多年,為何忽然不想瞞了?
百裡蓮:我當初對死對頭下手從未留情,阿蘿此刻攤牌意味著什麼?
激動過後恍然大悟的父子倆:大事不妙!
門內——
滕筠:國公爺怎麼還不進來,莫非氣壞了,不想與我再見?
閻蘿:夫君氣息凝滯,想必乍然得知真相被氣壞了,該不會要和離吧?
忐忑中迫切想要奔向自由的婆媳倆:如此甚好!
雙方短暫地僵持片刻,百裡奚深呼吸,撩簾入內。百裡蓮緊隨其後,一進帳就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閻蘿身前,無視她身旁的小包袱,拉起她的手緊緊握住。
“阿蘿,讓你擔心了,這一仗我們打得異常順利,敵方主帥已經束手就擒,接下來咱們可以踏實住下,一家人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閻蘿都做好承受他怒火的準備了,沒想到百裡蓮仿佛半點不知情,有關殺手的事連提都不提。
什麼情況,這都能被她蒙混過關?
一旁,百裡奚被兒子搶了先,稍一思索,一把將滕筠拉入懷中,緊緊抱住,眼睛在她身後的小包袱上一掃,腦海中警鈴大作。
媳婦要跑,那可不成!
“夫人,為夫與那坎穆勒一戰,身負重傷,接下來還要勞煩你照顧一二。”說話間不大熟練地往滕筠身上一歪,仿佛光是走回來已經耗儘了心力。
“哪裡受傷了,快讓我看看,怎麼傷到的?”
滕筠的注意力一下被帶偏,要不是兒子兒媳在,她立刻就能扒了百裡奚的衣服檢查傷勢。
百裡奚沒想到自己這稀爛的演技,竟然真能奏效,一想到這是因為妻子太愛他,關心則亂,心情一陣激蕩。
“阿筠。”彆離開我,彆拋下我,哪怕是騙我,也求你繼續騙下去。
他再次擁她入懷,下意識喚出了年輕時的稱呼,簡簡單單兩個字,含的卻是無比的深情。
滕筠一下心軟。
當年從破廟相遇,跟他回府,後來生下兒子百裡蓮,這期間她有無數次機會脫身,但她最終都沒走。
如今回想起來,她既不貪戀國公府的權勢地位,也不貪圖呼奴使婢的享受,不過是夜深人靜時,偶爾會想聽這個人語氣軟軟地喚她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