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2)

廳中,劉氏借著低頭用手帕擦去眼淚的動作,心中暗罵把事情捅到老太婆麵前來的人。

程老夫人一直嫌棄她是商戶女,出身低,全靠了一張臉跟勾人的手段才讓入了程家門,對她從沒好臉色。

原本按照劉氏原本的設想,把親生女兒認回來這件事應該徐徐圖之,不能讓婆母抓住這個由頭來發作,可沒想到程明珠這麼沉不住氣。

她匆匆趕來的時候,場麵已經被程老夫人掌控了,看到暴跳如雷的夫君,她隻好先遮掩過去,從中摘出自己來。

劉氏慣於謀劃,把女兒接回來的時候,她就跟她說過,要跟陳鬆意打好關係。

哄住了陳鬆意,才好方便調換她們的命格。

儘管從明珠回來的那天起,調換命格的術就開始了,就算陳鬆意被送走,也打破不了連接在她跟明珠之間的術法,但劉氏不喜歡意外。

可偏生今天這麼一鬨,就打亂了她的計劃。

旁人看不出劉氏的焦躁,陳鬆意卻沒有錯過。

上輩子她不知為什麼劉氏手段儘出都要留自己在程家,這一世卻知道了。

全因她跟程明珠要等到十八歲,才能徹底交換命格

這當中還有兩年,自己要是被放了出去,中間生出變數怎麼辦?

可惜程明珠不知道這些。

她很興奮,她看得出父親已經相信了自己讓丫鬟說的話,厭棄了陳鬆意。

程家不比鄉下,這樣的家族就是重視血統。

程鬆意怎麼都是一個外人,天生在血緣上就弱了自己一截,在血緣麵前,黑白曲折都不重要了。

看著程鬆意跪在地上,像個木頭人一樣,沒有半分之前的強硬,程明珠心中解氣,嘴上卻潸然欲泣地問:“父親,是不是我不該回來……才讓你跟祖母這麼生氣?不然還是把我送回去吧,沒關係的……”

陳鬆意聽著她這跟上輩子如出一轍的話,不由得握緊了手指。

果然,下一刻就聽程老夫人用力地拍打扶手,向著兒子怒道:“你聽聽!你聽聽你的親生女兒都被委屈成什麼樣了?我們程家的姑娘,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程卓之臉色越發的難看。

他也沒有硬要留著陳鬆意的意思,他重視血統,而且很極端,愛一個人的時候愛極,恨一個人的時候又恨極。

沒有接著剛剛的話說下去,完全是因為劉氏懇求一阻,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陳鬆意跟謝家的婚事。

謝家是京中的清貴人家,跟他們結親,是程家高攀了的。

謝家會選中陳鬆意,全是因為謝老夫人跟他這個女兒投了緣,看重她這個人,所以才跟程家提了親。

其他不提,謝翰林的這個幼子明年下場,是極有可能高中的。

婚事一成,地上跪著的這個女兒就是他們程家躋身上流世家的一條通道。

一想到這裡,程卓之就舉棋不定起來。

謝家要跟他們結親,如果沒有了鬆意,這門親還結得成嗎?

他盯著跪在地上的女兒,後者此刻卻仿佛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回過神了。

她抬頭望著猶豫的父親,似是為他的態度所傷,一雙眼睛越發的紅了。

可是再傷心,想要說的話,也要說出口。

少女極力壓抑著情緒,眾人卻依然聽得出她聲音裡的哽咽:“父親一直教導我,身為程家的女兒要立得起,不能欺人,也不能為人所欺。”

“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真的程家女,這些年一直恪守著父親教我的話,不敢有半分懈怠。”

“明珠妹妹身邊的丫鬟指責我的那些話,我也不辯解了……唯有一點想讓父親知道,今日我去妹妹房中,對她說了重話,不是因為旁的,而是因為她傷了父親送我的珍貴禮物。”

被她用這雙眼睛望著,看著她那毫不偽裝的傷心眼神,程卓之才想起明珠傷的那兩隻兔子,是自己上回跟同僚去打獵,隨手獵回來給她當禮物的。

那一趟出獵,他給兩個兒子帶回來兩隻獵犬,早被那兩個小子拋在腦後。

對女兒程卓之從來沒那麼上心,隻把隨手獵到的兔子給了她,她卻這樣珍視的養在院子裡,還為兔子受傷打破了原則,對明珠說了這些重話。

程卓之被這話一引導,就從怒火中清醒過來。

這個孩子是被劉氏教養著長大的,是最最柔順純孝的,怎麼會無端做出欺壓人的事?

陳鬆意還在傷心不已地道,“我原以為自己是父親的親生骨肉,還有大把時間可以侍奉父親母親左右,這些日子還貪了懶,給父親生辰繡的屏風才繡了一半,現在看來卻是沒有機會了……”

這番說辭原本應該配上一些眼淚,才更打動人心。

可是陳鬆意心性已經不同以往,對這些程家人實在擠不出眼淚,於是垂下眼睛,望著地麵。

這樣一來,反而表現得更失魂落魄,無比神傷,讓程卓之說不出狠話,也讓劉氏覺得她還是那個好掌控的孝順女兒,沒有警惕她生出離去之意。

陳鬆意幾句話就讓程卓之念起了這個女兒的好,想讓她去領家法跪祠堂的心也消了下去。

鳩占鵲巢又不是她的錯,而且這個女兒生來就帶著福氣,一出生就讓自己順利調回了京城,此後更是一路順利,還跟謝家成了親家。

今日這般,實在是不能怪她的。

何況……他看向劉氏懷裡的程明珠,想到自己給彆人養了那麼多年女兒,親生女兒卻在鄉野,被教成這麼小家子氣。

明珠已經大了,現在接回來心性也已經定了型,做不了大家族的宗婦。

今天如果失了鬆意,想要靠這個親生女兒來躋身上流,難。

劉氏一看丈夫臉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頓時感覺被戳了肺管子,他以為自己這是為什麼把女兒送到鄉下去?還不是為了程家。

程老夫人在一旁冷眼看著兒子跟兒媳,也被氣到了。

這個兒子不聽話,從他當了京官,劉氏連生兩子鞏固了地位開始,他就越發的偏向這個劉氏了,什麼都隻聽媳婦的枕頭風,自己這個當娘的說話卻是不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