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更(1 / 2)

京郊,橫渠書院。

青山環繞,半淹沒在雲霧中的書院外立著一塊碑,上書四句——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橫渠四句正是書院名字的由來,也是書院的意誌。

這間座落在京郊的書院,雖然跟大齊最繁華、最熱鬨的一座城離得很近,卻絲毫不沾染人間的煙火氣,院中行走的每一個白衣學子都有著沉靜清明的心,不易為外物所擾。

若說大齊的翰林院是儲相的培養基地,那麼橫渠書院就是儲相的搖籃。

大齊的相公們基本都出在橫渠書院,其他書院出來的學子裡,最終能夠登閣拜相的很少。

書院裡,安靜的藏書閣二樓,一隻骨節分明、修長有力的手從窗台上探出。

小米從那仿佛白玉雕成的指尖落撒下來,簌簌地落在窗台外,底下的鴿子頓時低頭啄食,發出“咕咕”的聲音。

窗邊人烏發白衣,長身玉立,書院製式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也比旁人奪目。

他生得極好看,仿佛連風從他身邊經過都會變得慢下來,不想驚擾了這芝蘭玉樹的俊雅公子。

他正在看著手中的信,手中小米灑落的速度越來越慢。

他修長的眉微微蹙起,讓他身上那種散不去的清愁變得更重了幾分,也更吸引人了幾分。

若此刻京中的女子看到他,隻想讓自己的指尖替代落在他眉間的竹影,去撫平他的眉心。

這是一封由驛站送來的信,來自一個他意想不到的人。

看著紙上清麗的字體,謝長卿眼前浮現出來自己這個未婚妻的身影。

這封信寫得很簡單,就像是她本人站在自己麵前說話一樣,不帶情緒,將一切娓娓道來。

她自言不是程家女,隻是被錯換了十六年,如今真正的程家千金歸位,她也回了江南認祖歸宗。

承蒙謝老夫人的錯愛,她跟謝長卿有了一紙婚約,如今兩人之間的差距越發的大,這紙婚約是時候該作廢了。

“……老夫人送我的鐲子是你我定親的信物,我沒有帶走,留在了程家。”

看著紙上那點被洇開的墨跡,謝長卿自言自語道:“沒有帶走……”

是不想帶走,還是程家讓她不能帶走?

“若他們已經將鐲子歸還給了謝家,還請你代我向老夫人說聲謝謝。”

“若是沒有,或許你應該早做決定,是否要將這隻鐲子收回來。”

“最後,祝你明年下場高中。陳鬆意字。”

暮春的風裡,小閣二樓響起一聲輕輕的歎息。

說實話,在祖母為自己定下這樁親事後,謝長卿就沒有想過事情還會有變數。

他放下這張信紙,回想起了跟陳鬆意的幾次相處。

她是程家二房嫡女,是個端莊閨秀,才情上雖不算拔尖出眾,但行事大方,遇事處理很是穩妥,很有大家氣度。

本來程家的門第過低,這在自己的母親眼中是個缺點。

但程卓之領的是個閒職,意味著事情少,牽扯的麻煩少,謝翰林對此很滿意。

而最重要的是,祖母很喜歡她。

於是謝長卿答應了這門親事,跟她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相處,隻等明年高中之後就娶她過門。

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謝長卿雖有遺憾,卻沒有多少不舍。

合適的妻子人選會再有,能夠讓祖母滿意的孫媳也會再有,現在重要的是取消跟程家的婚約。

“嗯?長卿你家中有事要告假?”

在藏書閣一樓看書的先生看著麵前的得意門生,道了一聲難得,擺手道,“準了,去吧。”

謝長卿向先生行了一禮,才從小樓離開。

剛出竹園,就遇到了幾個同窗。

他們正站在竹園外的一處公告欄下爭論不休,而公告欄上張貼的是書院每月一次考核的成績。

書院教的君子六藝都在考核範圍內,因為君子不能隻治學,卻不強身。

這六科考試,排在最上麵的名字都是同一個——謝長卿。

他是書院這一屆的第一,每次做的文章都會被貼出來。

而同窗之間有什麼問題爭辯不明的,隻要來找他,都能夠得出完美的解答。

對書院的其他學子來說,跟謝長卿做了兩年同窗,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怎麼人跟人的差距能比人跟狗都大。

公告欄下站著的這幾人正在爭辯著卷子上的一個問題。

說到最後,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於是破罐子破摔:“算了,不跟你們吵,找長卿吧。”

其他人沒有異議,就想從公告欄前離開,進竹園找謝長卿辨經。

隻是沒想到剛轉過身,他們要找的人就迎麵走來了。

“長卿!”那個提議要去找謝長卿的第一個跳了起來,朝他揮手,“正要去找你呢,呃,你這是要去哪裡?”

“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