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一更(1 / 2)

風狂雨橫,江水如同發怒的黃龍,在大地上翻滾衝撞。

堅硬的身軀將堤岸摧毀,運河的水失控地蔓延向兩岸。

房屋、漁船、良田、小鎮……轉瞬就被淹沒。

渾濁發黃的水中傳來無數百姓家園被毀、徒勞哭嚎的聲音。

閻修離開了總督府。

馬車一停下,他就跳下了車,朝桓瑾所在的方向去。

江南夏季多雨,本來也容易決堤、有水患,隻是往次都是在連日降雨之後才會這樣,這次太突然了。

桓瑾今日本身就在江岸邊巡視,是聽著一聲響,看著大堤被衝毀的。

雨中,他的麵容很沉肅。

負責修築堤壩的官員在旁邊冷汗直流,不敢說話。

“大人。”

直到聽見閻修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桓瑾才從決堤的江麵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他。

先前州府因為夏侯岐之死而陷入混亂,桓瑾就把剩下的這個得力下屬派去州府坐鎮,讓他收拾局麵,然而前夜他卻匆匆回了總督府,今日才現身。

來到桓瑾身旁,閻修同他一起看向下方的混亂。

駐紮在舊都的廂軍已經被遣了出去,用上了戰船,開始搭救被困在房頂上的百姓。

舊都這邊地勢還算高,這一次都被淹沒,其他地方的問題定然更嚴重。

閻修到來之後迅速地接管了一部分指揮權,命令一條接一條地頒布下去。

他雖然行事極端,但論能力卻不差,否則也不會在來到桓瑾手下之後,短短幾年就成了他的第一幕僚。

很快,原本隨行的官吏就被他一個接一個地派遣了出去,周圍隻剩保護總督的近衛。

到了這時,閻修才對桓瑾說道:“大人,我要立刻帶人再去漕幫。”

桓瑾看了他一眼,他前夜就是在漕幫折戟。

閻修道:“厲王的人在那裡出現,來的是我師兄裴植,他是厲王的軍師祭酒。昨夜我帶了一千人去,原本想推楊洪天上位,卻被他擋了回來。我們要儘快將漕幫掌控在手中,否則讓他在那裡待得越久,就越有風險。”

“厲王?”桓瑾的聲音在雨中響起,眼中閃過一絲凝重。

“是。”閻修向他低頭,承認了自己的失算,“我也很意外,他會在那裡,而且身邊還有厲害幫手。但隻要把他們拿下,隻要他死在那裡——”

閻修低垂的眼中浮現出狠厲之色,“這一次的事,我們就可以把陛下的目光轉移到厲王身上。”

一個足以威脅到他的手足兄弟,比起對他忠心耿耿的封疆大吏,難道不是前者更有嫌疑,更應該為這件事受到懲罰,受到警告嗎?

到時候裴植一死,真相是如何都任由他們來決定。

而且京中的人越是爭,越是為厲王說話,景帝就會對他越是遷怒,追究也就越不會落在他們身上。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天家手足之間自古都是如此。

要怪就怪厲王的聲望如日中天,要怪就怪裴植摻和到這件事裡來。

“拿我的手令去調人。”桓瑾很快做出了決斷,比起眼前解決決堤的事,解決漕幫更迫在眉睫,“但是要快。”

——速戰速決,儘快回來,還要把兵力重新分派去修建堤壩。

江水決堤的事不能不管,否則損失嚴重,死的人多了,這一次他依舊要被降罪。

如果被召回京城、失去了兩江總督的位置,那就麻煩了。

“大人放心!”

閻修一喜,立刻抬起了頭,向桓瑾行禮。

從他得到高人指點,來到麵前的人麾下第一天開始,他就得到了認同,後來更是一步一步得到了桓瑾的全部信任。

裴植將厲王視作他的明主,閻修也一樣,麵前桓瑾就是他所要追隨的人。

在他手下,他才能夠儘情地施展。

“昨夜是我輕敵,準備不夠充分,才沒將他們一次拿下。”他眼中掠過一絲精光,“這次我帶三千人從水路去,以總督府之名,向他們索取大鬨州府的罪犯。若是漕幫不從,或者厲王的軍師要幫忙窩藏罪犯,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江流洶湧,將把阻擋在他麵前的一切都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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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準許,閻修立刻調來了人馬,召集了戰船。

儘管在這個時候,總督府的兵馬沒有去救助百姓,去修理堤壩,而是選擇出戰,顯得很是不合理。但有總督大人的命令,載著炮彈、精銳的戰船還是很快駛上了怒濤翻滾的江麵,朝著漕幫的方向進發。

大齊舊都的水軍配置精良,戰船也是一等,在水上行進的速度非常快。

不過半天時間,就走了一半路程,然後在那段山崖交錯的水路,被崩塌的山體擋住了去路。

“先生!”

閻修在船艙中,見傳令官匆匆進來,對自己稟報道,“前方沒路了!”

他聞言放下漕幫的布局圖,起了身,快步朝著外麵走去。

甲板被暴雨跟江水衝刷得一片濕漉,閻修看著前方崩塌阻塞的山崖,雖然身上沒有濕,但卻忍不住發起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