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二合一(2 / 2)

他往後退去,卻踩到打滑的草地,倒在地上,一下就被不知為什麼突然轉向的馬群踩踏得沒有了生息。

聽見他的慘叫消失,身影也淹沒在馬蹄之下,那些逃遠的牧民才心有餘悸地回頭。

遠遠的,就見到聚集地煙塵四起,馬群經過的帳篷全都被踩塌,裡麵的東西也翻騰出來。

那些在他們看來與惡魔無異的王庭騎士,在麵對發瘋的馬群時也是束手無策。

他們甚至不敢過去把他們的百長救出來。

成百上千匹馬全部過去,也耗費了不少時間。

過了許久,煙塵四起的聚集地才恢複平靜,露出了在踩踏中傷亡倒地的王庭騎兵跟一片狼藉。

“你們聽……”就在這些普通牧民站在原地,看著有些狼狽但卻還活著的王庭騎兵,不知接下來要麵對什麼的時候,忽然有人道,“又有馬蹄聲……”

眾人下意識地轉頭,朝著剛才野馬群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到又是一片塵土飛揚。

——又一群馬朝著這個方向奔馳了過來!

隻不過這一次,這群馬的背上坐著一個個身披甲胄的騎士。

他們身上負著草原上的普通牧民從沒見過的弓.弩跟長兵。

他們的盔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從頭覆蓋到了腳,連麵孔都沒有露在外麵,看上去跟王庭的騎兵完全不同,帶著一股冰冷的肅殺的氣息,令他們猶如神兵,又好似怪物。

被救下來的少年睜著眼睛,一眼看到了衝在最前麵的那一人一騎。

哪怕他的盔甲跟戰馬看起來和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彆,可是當他手持長戟衝在最前麵,戟尖上映出一點寒芒,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就吸引到了他身上。

這些牧民認不出來他是什麼人,可是上過戰場、甚至在那一場大戰中看著大齊那位年輕的戰神重傷大單於,令草原大軍敗逃的王庭騎兵卻是認出了那把青龍戟。

他們見到他,更甚於見到惡鬼,一時間倉皇地叫道:“厲、厲王……厲王殺來了!”

人跟人的恐懼並不相通。

聚集地裡的恐懼傳不到周圍的牧民這裡。

隻有當看到這群追著野馬而來的騎兵衝入被肆虐過一次的聚集地,衝在最前麵的人長戟一揮,瞬間收割走了幾條人命時,那些滾落的頭顱跟噴灑的鮮血才喚起了這些牧民的恐懼。

混亂一片的營帳之間傳出慘叫。

在厲王的騎兵麵前,這些王庭騎士生不出半點反抗之心。

他們之中就算有人拔出了刀,想要跟這支穿過了荒漠,在沒有標地物的草原中找到了這裡的大齊軍隊對抗,可是一交手,手中的兵器就斷成兩截,然後自己的身體也跟著斷成兩截。

碧眼少年看著這一幕,看著那被稱為厲王的將軍帶著他的人,如同天神一樣收割著這些曾經奴役他們、欺辱他們的王庭騎兵性命,沒有像身旁的人一樣害怕,反而心中升起了熱意。

他的目光貪婪地掃過他們身上的盔甲、兵器、馬具。

如果說他想過,來自長生天的神使會穿著怎樣堅固的鎧甲,用著怎樣銳利的神兵來殺死這些王庭騎兵,那就是眼前這支百人隊伍的樣子了。

不管是逃跑的還是反抗的王庭騎兵,都很快成了這支像單刀一樣插.進王庭西側的隊伍手下的亡魂。

隻有剩下十一二個被驅趕到營地中央,一杆長兵壓在他們的頸側,壓著他們跪了下來。

周圍都是同袍的屍體跟鮮血,這些王庭騎兵卻沒有半點為他們報仇的念頭。

雖然離了戰馬,他們的實力大打折扣,可他們的表現落在遠處的牧民眼中,也遠不如他們殺到自己的部族中時。

——大齊的邊軍真的把他們殺怕了。

跪在地上的王庭騎士戰戰兢兢。

他們當中還有一個什長,在草原王庭的軍製中,正好可以統領十個騎兵。

他跟剩下的這些騎兵正好湊成一支小隊。

可即便如此,成了最高指揮官的他也沒有半點奮起逃離的念頭。

他抬起頭,看著一個來回就殺了他們四五十人的厲王,見他的馬就停在自己麵前。

什長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那副麵甲下的麵孔長什麼樣。

大齊的戰神,草原王庭的戰士暗地裡稱他為殺神。

他們的盔甲造得幾乎刀槍不入,連麵孔也保護了起來,他殺了他們那麼多人,還沒人見過這位厲王長什麼樣。

什長猜測著他在這個季節來草原的目的,猜測著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就見到不用他下令,那些士兵就自動從馬上下來,開始在坍塌翻倒的帳篷中翻找糧食、物資。

這裡的糧食跟物資都是集中在一處,由他們這些王庭騎兵掌管的,所以大齊的將士很快就翻到了。

他們挑選了一番,立刻開始往他們用來馱物資的戰馬背上搬,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什長看著這一幕,總覺得有些眼熟。

在這種安靜得詭異的氣氛裡,什長的思緒飄遠,這好像是他們在出兵攻打彆人的時候常用的手段。

草原上的騎兵一出動,隻帶著十幾日口糧就上路。

他們打到哪裡,就搶到哪裡,哪裡都是他們的糧倉,隻是沒有此刻大齊的騎兵這麼安靜。

等反應過來,他的喉嚨就開始有些發緊。

這是他們草原人的打法,原本以為像齊人這樣自稱文明正統,管其他地方叫蠻夷的人不會這樣做,可是今天厲王卻告訴他——他會。

不光會,而且還很熟。

熟到根本不需要下令,麾下的將士也不需要交流。

想到這裡,他就見到厲王策馬向前走了兩步,停在自己麵前。

頓時那種壓迫感更強了,然後更令他驚恐的是,從未在敵前露臉的人將麵甲一推,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哪怕是不以容貌來評價男子的草原人,也要承認這麵甲後的麵孔帶來的衝擊。

大齊皇室容貌出眾,厲王在其中大概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他的輪廓深邃,俊美的眉眼極具衝擊力,高聳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濃黑的劍眉斜飛入鬢,帶出陽剛與堅毅。

他的眼睛卻是遺傳自母親的桃花眼,眼角尖細,眼尾上揚。

配上出眾的骨相,一壓一抬,在不笑時,更具氣韻。

在荒漠中追著野馬群奔襲十幾日,缺糧缺水,就算是再玉質金相的皮囊也要蒙塵。

可是在大齊這位年輕戰神的臉上,什長卻注意不到那點塵埃。

仿佛他隻要在那裡,哪裡就是明堂正殿,就算是剛被馬群踐踏過的聚居地也一樣。

不管笑與不笑,都是淩厲奪目,俊美至極的。

“我的馬呢?”

“什麼馬……”得見厲王真容的衝擊,在聽到他開口之後終於散去了幾分。

等意識到這個雖然說著他們的話,卻與草原男兒的豪邁嗓音不同,而顯出一種悅耳貴氣的聲音問的是什麼,什長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那野馬群是他趕過來的?

儘管麵前這些人隻有厲王打開了麵甲,其他人的麵甲都還在原位,但跪在地上的他還是感到他們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包括那些在搬東西的。

他定了定神,不想在敵人麵前表現的這麼窩囊。

可迎著厲王的眼睛,想著他如同殺神一樣降臨的畫麵,什長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那群馬來過……我們沒能攔住。”他低聲下氣地道,仿佛在同脾氣暴躁,動輒殺人的右賢王解釋,“它們不光踩死了我們好幾個人,還帶走了我們的戰馬。”

雖然回答了厲王,但什長卻沒打算告訴他馬群離開的方向。

因為那個方向,是附近的另一個部落。

這位草原王庭的什長隻希望他帶著這一百多人,能放棄追著馬繼續深入草原西側的想法,不要像上次一樣直搗龍城,再打一回他們王庭的臉。

周圍很安靜,一陣帶著血腥味的風吹過,什長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如果厲王隻是追著馬來的,那剛才看到自己等人,為什麼連問都不問,就直接大開殺戒?

他想著,猛地抬頭,眼中不由得露出驚懼之色。

見他似乎想清楚了,馬背上的人直起了身,因為缺水而顯得乾燥的唇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我看著馬朝你們這裡跑,現在你卻跟我說不見了——”厲王用他們的語言說著令他害怕的話,“是想私藏我追了一個月的馬,不打算交出來嗎?”

什長想要咆哮——交什麼啊!馬自己長了腿,不是看著跑走了嗎?

他抬手指著馬群離開的方向,麵容微微扭曲:“它們——”

可是厲王卻放下了麵甲,將那張俊美而淩厲的麵孔重新隱藏了起來。

他抬起了右手,對著那些把兵器架在俘虜脖子上的將士下令道:“殺了。”

什長愣了一下,隨即用半生不熟的大齊官話喊道:“你不能殺我們!”

厲王抬起的手頓了頓,什長見狀繼續高聲道,“我們王庭已經跟你們大齊停戰,願意成為你們的附屬國……求和書已經由使者送去大齊都城了!就算你是厲王也不能破壞協議,再次掀起戰火!”

聞言,那些原本看著大齊的邊軍製服了王庭騎兵,而且打算把最後這十幾個也殺光,於是試探著朝這邊靠近的平民又一下子停住了腳步,臉上神色驚疑不定。

他們害怕大齊邊軍的將領被什長的這幾句話說動。

如果這些人不被殺光的話,那等這些大齊邊軍一走,他們一定會立刻對平民展開報複。

什長一口氣說完,胸膛起伏,不停地喘氣。

他心跳得厲害,希望自己的話能夠讓厲王放棄殺死他們的念頭。

然而,他的希望終究落空了。

這個雖然長著一張可以叫草原上最尊貴的公主傾心的臉,但卻掩蓋不了殺神內在的年輕王者似乎在麵甲後笑了一聲。

眾人聽他開口道:“不錯,烏斜單於確實有意與我大齊結萬世之好,但你們右賢王不是不願意和談嗎?不僅如此,他也不願意參加烏斜單於的繼位,也不願意接受‘右賢王’這個封號。”

“作為上國,收到烏斜單於獻上的和談之禮,大齊怎好不回禮?

“烏斜單於不願背上弑兄的罪名,那就由本王代勞吧。”

“清除右賢王的勢力,把他的頭割下來作為禮物送去龍城,也好證明我們大齊的誠意。”他放下了手,聲音裡帶上了淩厲,“殺。”

話音落下,剩下的十一顆王庭騎兵頭顱也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