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鎮上三十幾年,挺有名氣的。之前本來說女兒要接她去享福,結果說住不慣,又回來了。”
“這十裡八鄉有什麼大夫看不好的或者看不起的病,都可以去找她試試,看好了她也不收你很多錢,你給多少是多少。”
“是的,她給的符挺靈的,每年我都要去她那裡要幾張符。”
孩子奶奶笑盈盈的。
顯然聽到她們跟自己一樣,都對神婆十分信任,有種眼光被肯定的與有榮焉感。
她轉過身來,對著陳鬆意道:“那時小丫都燒得不行了,是我拿了主意帶她去胡三婆那裡給看了。胡三婆就寫了張符燒成灰,就著水給我們小丫喂下去了,然後孩子就不燒了,也不驚了。”
所以他們一家人才以為到這裡就算好了,可是沒想到一放鬆小丫就跑了出去,差點釀成大禍。
幸好遇到了眼前的貴人,給救了回來。
陳鬆意看著她們的神色,細品著她們的話。
這些女眷看起來很相信那位神婆,在孩子奶奶的話音落下之後還在說:
“胡三婆最近越發靈驗了。”
“對對,她給的考試升官符名聲可是大響了,幸好我去得早,否則現在搶都搶不到。”
“那可不!”孩子奶奶不無得意地道,“我可是早早就拿回來了,按照她說的方位埋下,我兒子做的文章立刻就有進步了,還得到了先生的誇獎。”
如果不是重新開張的胡三婆這麼靈驗,她怎麼可能那麼果斷抱起孫女就去找她?
隻不過……她悻悻地道:“考試升官符是好,可是萬病回春符就沒那麼有效了。”
“娘!”奚大郎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他漲紅了臉,不聽母親的話,他哪裡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官司?
不錯,他最近確實有這種行文順暢的感受,而且思維也靈敏了起來。
小夫妻夜話的時候,他還跟妻子說起先生誇讚他有進步,文章寫得有靈氣,跟以往很不一樣。
他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努力有了回報,哪裡知道是他娘在家裡埋了那玩意兒?
甚至還在貴客麵前,把一切都歸功在那張符上。
他有些生氣地道:“我早說了我不相信那些東西,你怎麼不跟我說?”
他娘卻不當一回事,笑道:“瞧你急的,這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是不信嗎?不過就是圖個吉利。不信你問問你三嬸她們,是不是也去拿了?”
被她提到的“三嬸”正是女眷當中的一個,聞言也笑了起來:“拿了拿了,這村裡啊,就沒幾個沒去拿的。”
有些就算表麵不說,暗地裡也去討要了這符,總不能落於人後。
就在奚大郎想要勸自己的母親不要再搞這些的時候,陳鬆意抬起了手,中指跟食指之間夾著一張折成三角形的符,向著奚大娘問道:“是這個嗎?”
那符上還沾著泥土,風瑉一眼就看出這是她剛剛挖出來的。
她在這個院子裡到處找不對勁的地方,讓她找到了。
端著茶托的奚大娘大驚道:“小公子,你怎麼把它給挖出來了?胡三婆說過挖出來就不靈了!”
她說著就要上來奪回去,心中原本對陳鬆意救了自己孫女的感激也在這時變成了埋怨。
——這是她兒子中舉的關鍵,怎麼能讓她這樣給壞了?
可是,想到陳鬆意剛剛是怎麼起卦、怎麼找到孩子的碧娘卻一下子變了臉色,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這符、這符有問題嗎?”
聽到兒媳的聲音,奚大娘一下子停下了動作,回頭看著她。
隻見兒媳搖搖欲墜,而陳鬆意一點頭,她就幾乎要整個人往地上滑去。
屋子裡一片死寂。
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手上的那道符上。
從來到奚家的那一刻,陳鬆意就有所感應。
一地隻要有福地一成,就會澤被四方。
奚家村雖然跟埋葬了陳家祖先的那個水潭距離相隔甚遠,但是地下水係相連,所以在漫長歲月中也受到了滋養,出了許多有才華的後代子孫。
維持著舉著手中這張符的姿勢,陳鬆意目光從這一屋女眷身上掃過,然後又看向了站在外麵的風瑉,隨後才道:“你們奚家村以有文氣而自傲,可是近幾年,明顯感到這種文氣減弱了吧?”
奚家村的人無論男女紛紛臉色一變。
在他們眼中,陳鬆意隻是個外來者,如何會知道他們考中秀才舉人的數量變少了?
陳鬆意放下了手,道:“否則也不會對這樣的符趨之若鶩了。”
三嬸顫抖著聲音問:“這符……有什麼不好嗎?”
陳鬆意道:“人的氣運是有定數的,不會平白地增加或者減少。如果符紙有用,能在短時間內催運,讓人感到事事順利的話,不是奪人氣運,就是將以後的運氣移到了現在。
奪人氣運的術稀少,就像劉氏費儘心機才布成局一樣,而且還要做好準備付出代價。
會的人,不會白白給一般人這樣做。
“所以官運也好、財運也好,都是借運,借的是自己以後的運氣。
“如果自身的運氣不夠,那麼借來的就是子孫後代的運。”
她說著,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