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2 / 2)

戲園二樓,一扇窗後,程明珠跟郭威站在這裡。

兩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元六從他們眼前跑出去,非但沒有阻止的意思,前者眼中還充滿了期待跟興味。

就在剛才,程明珠用腦子裡突然出現的蠱術放倒了元六,在把他抓上來以後,又對他下了另一種蠱,擾亂了他的記憶。

元六現在光記得自己被抓住了關起來,光記得看到了程明珠跟另外兩人在一起,卻不記得自己中招了。

“你在他身上用的術……”

郭威頓了頓,才再次向她確認,“有用嗎?”

他知道這是風瑉的人,知道被他盯上是一件非常不妙的事,因此心中不安。

但程明珠不在意。

她說道:“你放心,不管他背後是什麼人,隻要他現在回去,他的主子一接觸到他,就會跟著一起中招。”

等到明天,他們就會變成兩具或者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連麵目都看不出來。

這樣的話,這人背後的主子是誰又有什麼好在意的?

比起這個,程明珠現在巴不得有更多的人撞上來。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

她才不像她娘親一樣,明明得到了那麼好用的術法,這麼多年來卻隻用在陳鬆意一個人身上。

她現在最大的渴望,就是能夠更多地實驗一下自己腦子裡多出來的蠱術,直觀地體驗一下自己究竟掌握了多少力量。

衣錦不還鄉,就如錦衣夜行。

她在這個江南小鎮上長大,曾經得罪過她的人還是很多的,都是很好的實驗材料,她該找誰好?

她像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玩具,迫不及待想在旁人身上試用,連郭威在她旁邊催促她快些回去把血朱砂拿來,她都不甚在意。

就在這時,戲園外出現了幾個她熟悉的身影。

看著今天盛裝打扮過的張屠戶一家——尤其是屠戶娘子跟她的女兒,程明珠的眼睛緩緩地亮了起來。

看著戲園子裡的管事出麵接待,要把他們一家引上二樓,程明珠也轉身回到了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帷帽:“我先走了。”

郭威在她身後沉聲道:“東西拿到手,就送到登輝樓來。”

程明珠卻是應也不應他,徑自走了出去。

二樓樓梯上,戲園的管事領著張屠戶一家上來,親自給他們帶路:“張老爺,張夫人這邊請。”

張屠戶家因為屠戶娘子中了字花,一躍成為了橋頭鎮排得上號的新貴人家,可以說是一時間風頭無兩。

他們現在在鎮上置了宅子、鋪子,也不需要自己殺豬了。

他們吃的都是精米白麵,穿的都是綾羅綢緞,沒有意外的話,能靠屠戶娘子贏來的金銀過一輩子。

屠戶娘子本來在家中就很有地位,現在更是說一不二。

如今她最大的心願就是給女兒尋摸一門好親事了,今天一家三口來戲園子,正是為了跟男方相看。

張屠戶從屠戶升級成為張老爺,還有些不習慣,可是這段時間帶著女兒頻繁出入銀樓、布莊跟商行的張娘子卻很自在。

對著親自來接待他們的管事,張娘子再次確認道:“我要定的廂房給我安排好了吧?既要寬敞——”

“又要安靜,不受打擾。”不等她說完,來接他們的管事就笑著道,“張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絕對讓你滿意。”

張娘子這才“嗯”了一聲。

本來這相看是不應該選在戲園子的,可是登輝樓今日被郭縣令包了,說是要宴請貴賓,張娘子去定廂房也不成,所以才改為挪到了這裡。

管事領著他們到了定好的廂房,推門進去:“張老爺,張夫人,就是這裡了。”

張屠戶先走了進去,往周圍看了一圈,又推開窗看了看樓下的戲台,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過身來抹了一把臉道:“不錯。”

張家姑娘知道自己今日是要來跟男方相看的,出門前便被好好打扮過,本來有五分顏色也變成了七分,隻是害羞,便微紅了臉低頭站在母親身邊,並不四處看。

屠戶娘子也十分滿意,又走過去看了看戲台上的熱鬨,然後對戲園子的管事交待起了接引客人的事。

他們在樓上,待會兒就要戲園子的人去門邊守著,替他們接今天的客人。

戲園的管事自然是滿口答應。

聽著他們說話,沒人注意自己,張家姑娘這才抬起了頭,看向門外。

剛剛他們過來的時候,其他包廂仿佛都還沒有訂出去,走廊上安靜得很。

她想緩解一下緊張,便想要走出去透透氣,然而剛出門,身後便響起腳步聲。

張家姑娘腳下一頓,才要回頭看是誰,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身影從她身旁經過。

肩膀交錯的瞬間,她感到那帷帽周圍垂下的白紗動了一下,似乎有一道粉色的霧氣從底下湧了出來,化成無數花瓣迷了自己的眼睛。

她條件反射地閉上眼,鼻端卻聞到一股腥甜的香氣。

這香氣令她晃了晃神,再清醒的時候,那個帶著圍帽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秋娘?”

樓下鼓聲一響,將她驚醒。

聽見自己的娘親喚自己,張家姑娘這才回神,開口應了一聲,然後往回走,邊走卻邊覺得臉上脖子上癢癢的,不由得抬手抓了起來。

張娘子交待完管事,回頭看不見了女兒,於是出來找:“人呢?跑哪兒去了?”

見女兒從走廊上回來,才有些沒好氣的要說她幾句,就看到女兒手上抓個不停,很快她的脖子跟臉上就泛起了血痕,猶如片片桃花。

“娘……”張家姑娘越抓越覺得癢,她皺著眉,感到那癢仿佛從她的肌底、骨髓裡滲透出來,叫她怎麼抓也抓不停,“我好癢……”

她自己還未覺得有什麼,可看著女兒越走越近的張娘子卻是見著她的臉跟脖子被抓破,很快地滲出血來。

張娘子呼吸驟停,瞪大了眼睛。

而她的女兒還在一邊走一邊偏頭,一隻手不夠,用上兩手抓撓著,嘴裡在不停地說道“娘,我好癢”。

她仿佛完全不覺得痛,也不知道自己在出血,越抓越狠,血珠都滴到了衣襟上。

屋裡的張屠戶跟戲園管事就聽到張娘子大叫一聲,聲音裡充滿了驚恐。

兩人心裡一驚,轉頭看去,就見她衝出了門,撲到女兒麵前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動作。

母女二人的影子印在門上,張家姑娘掙紮起來。

張娘子盯著女兒被抓破的臉跟脖子,轉頭朝著裡麵顫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孩子他爹!你快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