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風瑉撤開扇子,重新坐直以後,想到一直沒回來的賀護衛,反倒覺得他那邊更令人在意。
——他要是發現了什麼,這裡這樣眾目睽睽,又要怎麼把消息傳遞給他們呢?
陳寄羽想著,感到對麵有道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他抬頭看去,見到是郭威在審視地看著自己。
在縣學的時候,兩人是昔日同窗,不過算是兩個階層的人,沒有什麼交集。
但陳寄羽還是向他點頭致意。
郭威收回目光,心中仍舊不安定。
人人都說陳寄羽運氣不好,但現在看來,他才是真正的氣運加身。
無權無勢,能被先生推薦去滄麓書院,還能抱上風瑉這樣的大腿,被他另眼相看。
難怪程明珠會把他選作給自己奪運換命的人之一。
本來在程明珠展現出這種駭人的力量之前,郭威的念頭是隻選擇氣運最強的人跟他交換,然後其他人就不要多招惹,以免節外生枝。
可現在他如坐針氈,一時間想要放棄,一時間又想要把這裡的人都收拾乾淨。
死人不會開口,沒有人知道他想做什麼,那才是最安全的。
這些念頭充斥著他的大腦,令他在宴席上也食不知味,完全沒有心思去觀察這些滄麓書院的學子水平,分辨哪些是需要重點打擊的勁敵。
兩杯酒過後,郭威便坐不住了。
他借口要更衣離開了席間,繞到後麵,從院子外置的樓梯上了二樓。
程明珠帶著那盒血朱砂,早早就來到了這裡。
郭威在樓上也置了一桌酒席,酒足飯飽之後,她待在這裡就開始百無聊賴。
二樓是郭威的人,連郭縣令都不知道他的兒子有額外的布置。
隻不過這個房間嚴禁他人踏入,在這裡的就隻有程明珠跟胡三婆。
對這個既貪財又膽小的神婆,程明珠並不感興趣。
因此當郭威一推門進來,原本懶懶坐著的她就一下子直起了身,興奮地道:“是不是要開始了?”
郭威的反應卻不像她所想的一樣。
他神色不善地闖進來,兩眼盯著她,質問道:“你不是說給那人下蠱了,他回去死定了嗎?要是他背後的人接觸到,也一樣會死?”
“是啊。”
程明珠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自下而上地看向他,仿佛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
郭威低吼道:“那為什麼他的主子還活著?!”他說著指向樓下,“剛剛他還站在我麵前,陰陽怪氣地跟我說又見麵了。”
“不可能!”程明珠斷然道,“我不可能失手。”
她說著眯起了眼睛,想了想,問道,“你確定那是他的人?”
見郭威點頭,程明珠便道:“那就說明他們沒有碰麵唄。”
她重新放鬆下來,擺手道,“那個中了蠱的家夥逃出去,肯定是給旁人通風報信了。”
郭威額角跳動的青筋這才平複下來。
胡三婆這才插進話來:“公子先坐下,有什麼事情好好商量,沒有解決不了的。”
程明珠看著他坐下,神色陰沉地去拿起酒壺,斟了一杯酒,露出了一點嘲諷的神色:“你看看你,遇上一點事情就慌成這樣,像什麼做大事的?”
郭威抬頭,像蛇一樣冷冷地盯著她。
程明珠卻不會被他嚇到。
她用指尖摩挲著一旁放著的帷帽:“放心,我下的蠱還沒人解得了,不管他是見了誰,都死定了。而且他隻是見到你跟我一起,這能說明什麼?樓下那些人肯定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你不要自亂陣腳。”
郭威聽著,雖然神色依然陰沉,但是心中卻對她話信了七八分。
因為以風瑉的性格,要是察覺到一點不對,都會立刻把自己釘死。
他已經放在風瑉手上兩次,見識過他的果斷。
他決然沒有手握自己的把柄,卻不行動的道理,除非他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這麼極端。
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找出氣運最強的那人,就讓胡三婆動手——
在郭威這樣想著的時候,程明珠卻道:“你那麼怕,那把他們全都殺了不就好了?”
她一邊說著,臉上一邊露出興奮的笑容,腦海中因為這個念頭浮現出了許多新的蠱術。
本來回去沒有逮到陳鬆意,事情沒有按照她原定的計劃發展,就已經令她不爽至極。
現在一找到發泄口,她心中的陰暗念頭就急速高漲。
郭威卻沒有接受她瘋狂的提議,他猛地起了身:“你瘋了?!”
他感到自己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程明珠不是隨口一說,她真的想這麼做。
郭威第無數次後悔聽信她的話,跟她合作。
“你怕什麼?”程明珠收起了笑容,坐在原位上,暢想道,“我還有很多的術沒有在人的身上用過,我會做得很安全,下了蠱之後他們不會立刻有反應,要等到離開之後,才會陸續發作。”
郭威眼角抽搐了一下。
程明珠說的話、做的事跟她這張臉完全不相襯。
見他僵直,她起了身,蠱惑道:“他們的死狀會千奇百怪,等他們都死了,你就沒有競爭者了,這不是很好嗎?”
“你不就是想考個官身,飛黃騰達,出人頭地,不再受忠勇侯府那樣的勳貴所脅迫?”
“要是想成功,想一勞永逸,那就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