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第 135 章(2 / 2)

說話間,陳鬆意已經來到兄長床邊。

她看了他的氣色,又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不著痕跡地搭了一下脈,才關切地問:“大哥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已無礙。”陳寄羽搖了搖頭,然後看妹妹眼下青黑,怕是沒有休息好,於是問她,“你來這裡的事,爹跟娘知道了?”

“不知道。”陳鬆意也搖頭,“這案子複雜,雖然凶手已經被抓住了,但縣衙把消息封鎖了起來。現在鎮上風聲被壓了下去,昨夜那個下蠱之人真實身份是誰,大家也不知道呢。”

聽見她的話,陳寄羽不由地看向風瑉。

風瑉對他略一點頭,陳寄羽便知道這多半是他的意思。

見陳寄羽並不懷疑,風瑉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說到底,這次陳寄羽會中招,是因為程明珠把他的八字給了郭威。

程明珠雖不是他的親妹妹,但陳寄羽一直對她不錯,還為她錯過了三年前的秋闈。

若是讓他知道程明珠這樣害他,還在追捕中死了,怕會影響他的應試。

對陳鬆意來說,現在她心中排第一位的就是兄長的科舉,程明珠的真麵目曝光不重要。

所以,她才讓風瑉將實情先封鎖。

包括昏迷中的劉氏在內,涉案的一乾人等都被控製住了。

郭縣令的兒子牽涉其中,他難逃乾係。

這個兒子他是彆想保住了,如果他還想保住頭上的烏紗帽,那就不能違抗風瑉的意思。

因此,整個陳橋縣風平浪靜,而昨夜鎮上有多緊張,今天就有多平靜。

從滄麓書院來的學子們都沒有受傷,除了徒受了些驚嚇,基本上就是按照原定計劃在橋頭鎮住了一晚,今天就能繼續啟程,上路趕考。

經過昨晚的事,副山長也不想再在路上多停留。

所以他們的船定在不久之後就會出發。

知道陳寄羽已經醒來,沒有大礙,副山長跟書院教習便放心了。

而陳鬆意則提出要陪同兄長上路,好就近照顧。

原本船上多她一個姑娘不方便,但現在陳寄羽剛受過傷,身體確實不好。

有他妹妹照顧,他們的確更放心,副山長權衡之下答應了。

陳家村。

老胡宿醉剛醒。

接近收成的時候,地裡沒有太多的活計。

雖然他最近本就起得不早,但怎麼也沒想到一喝醉,再睜眼就已經是日上三竿。

他聽見外頭有馬車的聲音,還以為是住在家裡的那對主從有動作了。

老胡連忙從床上下來,顧不得洗漱就衝到了門外。

不想外麵停著的馬車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從上麵還下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老胡傻眼:“老四?!”

“二哥啊。”姚四正在扶馬車裡的人下來,聽見老胡的聲音,卻見他臉都沒洗,於是嫌棄地道,“就算急著出來接我們,也該洗了臉再出來啊。”

老胡:“誰要出來接你們……不是,你們怎麼來了?車裡是誰?客房裡住著的那兩個人呢?”

“容公子他們一早就走了。”小蓮正好要去喂雞鴨,端著盆經過。

“什麼?”老胡覺得事情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以為圖謀不軌、要重點觀察的那對主仆真的隻住了一夜,什麼事都沒乾就走了。

姚四也把元六從馬車裡扶了出來,老胡一看後者的腿,頓時叫了起來:“老六?你腿怎麼了?”

元六道:“說來話長……二哥你來扶我一把,意姑娘還有口信讓我帶過來。”

老胡回過神來,上前來扶:“什麼口信?”

元六:“她要跟陳公子去一趟江南貢院,先不回來了。”

……

州府,監牢。

付鼎臣手持欽差令旗,雷厲風行,手段強硬,根本不怕得罪人,但調查的進度卻不算快,牢裡也有很多人的嘴沒有被撬開。

他深知自己要對付的除了馬元清跟桓瑾的聯盟,背後還有其他人,於是將抓來的人分開扣押,把監牢打造得潑水不進。

然而,在這個應該沒人能進來的監牢裡卻來了一個道人。

他身材高挑,留著短須,麵如冠玉,目有神光,走在黑暗的監牢中也像在閒庭信步。

牢獄深處,有種死一般的寂靜。

閻修從在漕幫總舵之外落敗被抓進來以後,就感到萬事皆休。

這種感覺在他科舉落榜時也曾有過,隻不過那時他尚且自由,心中鬱鬱還能到江邊去痛飲。

現在卻隻能被關在黑牢裡,蜷縮在冷硬的木板床上,與蟲鼠為伴。

當見到有人來到自己的牢房門外時,他原本沒有在意。

可當來人喚他的名字,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觸動了他的記憶,監牢裡的人驀地轉身。

看清外麵站著的是什麼人,閻修眼中一下子放出了光芒。

他忙不迭地從床上滾下來,手腳並用地爬到了他麵前:“道長!道長救我——”

站在外麵的道人含笑著點頭:“好,我接你出去。”

閻修先是一喜,可想起什麼,心中又是一沉,收回了本探向外麵的手。

“就算出去,我又能去哪裡?”

他的明主已經倒台,他的抱負也不能再施展,天地之大,對他來說卻跟這裡沒有什麼區彆。

見他坐在地上,陰鬱而頹然,道人沒有就此離開。

他溫和地道:“你還沒有輸,江南不能待了,那就換個地方。”

聞言,閻修眼中又生出了一點光芒。

他抬起頭來,帶著一點期盼地問:“去哪裡?”

“草原王庭。”道人朝旁邊退開一步,閻修便見那油鹽不進、對牢裡的人從來都十分冷漠的看守恭敬地上來,打開了鎖。

門上鎖著的鎖鏈落地,道人的聲音響起。

“那裡有個更好的位置在等你。”

從被放出來到送走,閻修都仿佛在夢中。

兩次救他於絕望中的道人卻像是手眼通天,他們一路出來無人阻攔。

哪怕到了碼頭,那些人也像是瞎了一樣。

坐上船頭,閻修裹緊身上的鬥篷,望著前方破開的江麵,眼中頹廢散去,又再次有了光芒。

碼頭邊上,道人站在那裡,目送他的船隻遠去。

一旁等待已久的人迎上前來,笑容滿麵地道:“先生的事辦完了?”

道人回首,含笑點頭:“辦完了。”

“好!”那人歡喜的一拍手,“我們幾家可是等先生好久了,樓外樓已經備下宴席,先生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