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完這件事情以後,如果活下來,他還能做什麼?
或者說,做不成這件事,他又還可以做什麼,遊天從來沒有想過。
他覺得這是師兄和鬆意跟自己不一樣的地方。
他也應該想一想,該怎麼像他們一樣,在複仇以外還擁有彆的目標。
風瑉不愧是最懂京城的。
很快他就跟這幾個西域商人談好了,有了規劃,今天要帶他們去哪裡置辦。
幾個西域漢子去了心頭大石,高興地敬了風瑉幾碗酒。
直到他說下午的事情重要、不宜再喝酒以後,才停了下來,等食物一上來就開始吃。
風瑉看向陳鬆意,問她:“你要他們帶什麼人走?”
總不可能是他。
陳鬆意輕聲道:“裴雲升。”
儘管還沒有見厲王,問他昨夜不動手的緣由,不過她在恢複之後就立刻推演了一番,知道了景帝的打算。
隨即,她就想到了自己讓常衡帶回去的那些證據。
在京城內外的,要不觸動世家的神經,必然是由天罡衛去盯梢,一到時間就拿下。
在江南的那部分,從朝堂內派人去定會引起世家的警覺,讓計劃出紕漏。
最好的辦法,還是從朝堂之外派人去。
而陳鬆意想不到比裴雲升更好的人選。
首先他參與了昨夜的事,以他的才智,隻怕早已經將江南的那些地點跟證據同馬元清聯係到一起了。
其次,他出身江南,去到付大人麵前必有助益。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身份,若要委托他離開京城去做什麼,最是合情合理。
左右他平日也到處跑,三五不時就要出遠門。
“裴雲升……”
這個名字觸動了風瑉的記憶。
他立刻想起了在雲山縣她交給付公的錦囊裡寫著的那五個名字——
袁明、裴雲升、陳寄羽、元吉、紀東流。
這是她的師父給付公算出的,他命定的五個弟子。
他知道分開一個多月她必定做了很多事,但沒想到她會跟裴雲升也結識了。
風瑉心熱了起來,有種正在見證宿命的感覺。
所有人都被逐漸聚集到了一起,甚至包括厲王殿下……
他不由地問道:“那紀東流跟元吉是不是也來了?”
“元吉倒是沒有。”陳鬆意不防他還記得這些名字,看來師父的大旗是真的很好用,“但紀學兄現在人就在江南會館,你改日有空去找我大哥,就能見到他。”
風瑉習慣了她賣關子,剛才還說有件好事在等自己,等到時候就會知道。
他點了點頭:“好,我會去的。”
陳鬆意找他跟西域商人接觸是一件事,還有第二件,卻是跟城外的流民有關。
他們在這裡吃了肉,風瑉跟西域商人約好下午過來帶他們去采買,就先跟陳鬆意、遊天一起先離開。
走之前,他又掏了銀子買了些肉跟饢,租賃了一輛馬車,把食物搬到馬車上,這才騎上踏雪在前麵領路,帶著乘坐馬車的師叔侄二人去城外。
馬車裡,陳鬆意看著從剛才就顯得有些沉默的小師叔,問他:“小師叔怎麼了?在想什麼。”
“沒什麼。”遊天立刻道,然後問她,“你讓風瑉帶我們去城外做什麼?”
陳鬆意道:“他在京城的時候,就時常會帶人去給城外的流民送糧食跟肉,讓那些老弱能稍微過得好一些——”後麵的話,她改用了傳音入密。
“等京城地動一生,就算厲王殿下跟陛下有所準備,能夠提早疏散,也很難顧及城外這些流民。
因為他們本身就不屬於京城百姓,而是因為各種原因北上逃到京城來的。
“他們住的地方都是棚戶,很不結實,而且人群密集,一旦塌下,就會死很多人。
“如果風瑉沒有回來,我還要想彆的辦法,但是他回來了,就是最合適的。”
“彆看剛剛那群勳貴子弟好像除了惹是生非,沒其他能力。
“但他們身後的各家擰在一起,就十分可觀的力量。”
“他們去給城外的流民送肉送糧是常有的事,在流民當中很有威嚴,也很有號召力。
“若他們在地動前,就到空曠的地方去派糧施粥,那就算到時朝廷顧不上,城外的流民也會被吸引出棚戶。”
遊天恍然:“明白了。”
這樣一來,流民區的死傷就能大大減少,也不會引起想利用地動來行事的那些人警覺。
很快,馬車來到城外。
這幾日天氣好,城外的流民都出來曬太陽。
風瑉一來,就有很多流民認出了他。
小孩子也不怕他,立刻圍上來,叫道:“公子!公子你回來了!”
風瑉翻身下馬,說道:“回來了。我不在的時候,跟我一起的那些家夥有來給你們送吃的嗎?”
“有!”出生在棚戶裡,生來就是臟兮兮的孩子們吸著鼻涕,仰著頭看他,還有人伸出小手想摸踏雪,“公子們來過!給我們送肉吃!”
“還給我們送了煤炭!”
“還有糧食!”
師叔侄二人從馬車上下來,看到風瑉一點也不在意的讓他們摸著自己的愛駒,臉上露出笑容:“我也給你們帶了吃的。好了,去叫你們家的大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