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她在看自己之後,陳鬆意才平靜地開口問道:“那些四柱純陰的幼童在哪裡?你派人把他們綁來做什麼?教會你操縱人心的術法的人在哪裡?你帶著這麼多人登上青龍山,難道是想在這裡自立為王,跟朝廷分庭抗禮?”
少女的發問一句接一句,句句皆直指核心,這便是她想問無垢聖母的幾個問題。
隻要她回答,一切信息就能夠串聯起來,讓真相變得清晰。
無垢聖母看了她片刻,似乎察覺到了眼前的人跟她所見的其他人的不同。
她眼中的悲憫光芒沒有褪去,隻是對陳鬆意生出了幾分審視,隨後開口回答了她:
“我是觀音大士留在人間的化身,為渡眾生苦難而覺醒,在夢中因她點化而得到力量。
“那些孩子是我讓人去找來的,我想要世間眾生平等,那些孩子就是通往彼岸的浮舟。你是追著他們來的?”
陳鬆意因她的話而皺起了眉:“犯罪之人自有律法審判,你所謂的平等,皆是由你的主觀來判斷。你定下的標準是要一個母親為她幼子的死償命,是讓罪不至死的人去接受酷刑。你殺死了那麼多人,又讓那麼多人追隨你而失去性命,照你所說,你又該受什麼審判?”
無垢聖母因她的話而露出笑容,看她像是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這些犧牲都是必須的。如果需要有人去承擔這些罪孽,皆由我來償清也未嘗不可。人皆有罪,而在無垢教裡,罪孽是可以清償的,你——”
她看著陳鬆意,一雙眼睛似乎因為她身上的命運色彩而迷惑入神,然後又轉回了原本的顏色。
“你有罪,但你也是遭受不公,才會這樣做……可惜,若是你早日遇到我,也不會誤入歧途。”
她像是為陳鬆意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麵,與無垢教為敵而感到惋惜。
沒有直視她眼睛的眾人從眼角餘光瞥見她伸出了手,同在幻陣中迷惑人心一般,向陳鬆意發出了邀請,“迷途知返,來加入我吧……現在還來得及。”
話音落下,她的眼中流轉起了虛幻的光芒。
緊接著,台階前原本手持武器向著對麵,呈護衛之勢的夔州軍將士就調轉了槍頭轉過了身,將手中的兵器對準了台階上的幾人。
嶽小將軍手中的刀鏗然出鞘,反應極快地擋在了厲王麵前:“混賬!你們想做什麼?”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帶過來保護殿下的人竟然會這麼輕易就被操縱,反過來向他們刀劍相向。
“喝——!”
在這些被操縱的將士動手的瞬間,他跟四個天罡衛也同時動了。
雙方纏鬥在一起,從屋簷下打進了院中。
轉眼間,留在台階上的除了蕭應離,就隻剩下陳鬆意。
“是幻陣。”
蕭應離聽她說道。
他們雖然聽了她的話,避免了跟無垢聖母眼神接觸,可是先前在幻陣中就已經被種下了暗示。
現在來到這裡,暗示一發動,他們同樣要成為無垢聖母的傀儡。
院中一片混亂。
沒有受到操縱的四個天罡衛跟嶽小將軍,每人都要對上四個以上的夔州軍將士。
被操控的夔州軍精銳比起外麵的教眾來殺傷力更強。
他們不光有著四人結成的戰陣,而且穿著鎧甲,少有弱點暴露在外。
在這一片混亂之中,站在屋簷下的無垢聖母又看了陳鬆意一眼,沒有停留便轉身朝著門內走去。
她要走!這個念頭襲上了陳鬆意的心頭,令她下意識往前一步。
她想要追上去,可不管是秦驍他們也好,嶽小將軍也好,此刻都被失去清明的夔州軍纏住。
無垢聖母還有能夠殺人於無形的“毒物”沒有放出,她不能留厲王殿下獨自一人在這裡,但也不敢冒險就這樣帶著他追上去。
——就怕道人在裡麵等著請君入甕。
“他們應付得來。”
在她猶豫之時,熟悉的聲音卻在她耳邊果斷地響起。
隨即,厲王上前,伸手從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了一條布,利落地把兩人的手綁到了一起。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緊縛,陳鬆意低頭,看向了自己跟他被綁在一起的手。
隻用一隻手,厲王也利落地打好了結,然後抬起了手臂,在她麵前展示:“寸步不離,這樣你總該放心了——追上去。”
從她的反應來看,這樣確實有效。
熟悉的失重感再一次襲來,蕭應離隻感到身體一輕,一下就被帶離了原地。
兩人穿過了院中正在交戰的眾人,掠向那扇門。
在途中,他還順手奪了一把刀,握在了空著的左手裡。
頭頂的雨停了。
他們進入到了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