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第 275 章(2 / 2)

他不要跟著他去、卻要在旁指手畫腳礙事的。

裴植答應了他,很快把人給他安排好了,遊天這便騎著馬、帶著人朝著目的地出發。雖然他不知道那座城在哪裡,但是跟他同去的士兵當中有一開始參與過建城的,可以帶路。

原本當地的醫署見到這位上官來,也想派人跟他一起去,但是因為動作太慢,沒有跟上,就隻能留下來參考這位遊院判給得了怪疾的病人開的方子跟治療方法,從其中來得到經驗了。

而在遊天走後,裴植還打發了一波聽到這位神醫前來邊關、想要請他回府治病的達官貴人。

哪怕是在邊陲也有分階級,有人受苦就有人享受,而這麼一位太醫奉命而來,隻是給那些命賤如草的軍士看病,卻沒有給他們這些貴人治病,還引起了極大的不滿。

這些不滿的聲音飄進裴植的耳朵裡,他沒有在意,隻是對來彙報的下屬說道:“他們要是不滿意就直接來找我好了,或者等殿下回來,直接向殿下參我一本,想讓遊天折回來給他們看病,沒門。”

本身他答應得那麼快,立刻就放了遊天出去,也是省得這些人前來絆住他。

“我還是好說話的。”他的屬下見他一邊看著文書一邊說道,“那位遊院判被攔了路,會做出什麼事可就不好說了。”

遊天不知道這些插曲,他帶著十個人快馬加鞭,很快就來到了目的地。

在路上的時候,他本來還想了想,怕自己要去那裡會要經過一些複雜的手續,或者遭到阻攔,可是沒有想到對方一聽他們是要來調查這怪疾的起源,就立刻放了他們過去。

而來到地方之後,遊天便見到這座蓋到一半、卻又被迫廢棄的城周圍彆說是人煙,連鳥影、蟲影都沒有,好像生機在這一塊土地上絕跡了。

他沒讓跟隨自己來的十人和他一起去,而是先向他確認了距離這座毒城多遠可以不受到影響。

由裴植安排來做他的向導、負責解決他所有問題的將士指著先前那些草原部族住的地方告訴他:“那些草原遺族沒有撤離的時候就住在那一片,他們當中沒有人感染怪疾。”

遊天目測了一下他們住的那一片跟這座城的距離,然後對跟著自己來的這十人說道:“你們到那裡去安營紮寨,這幾日我們就住在那裡,沒有我的允許,你們不要靠近這座城。”

“大人——”聽他竟然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城中冒險查看,負責做向導的將士開口就想要勸。

遊天卻道:“這是命令,要是違背的話你們就回去。”

他們自然是不可能放他一個人在這裡,隻好聽從了他的話,把這位遊大人要的東西交給了他,就前往了原本的草原部族住的位置。

西北雖然遲一些,但也已經入春,草原上長出的草色覆蓋了原本的荒土。

遊天站在剛剛蓋過腳麵的青草上,沒有立刻靠近,而是站在這個位置遠遠地看著那座毒城。

看得出來,這座城是為了迅速建成,儘量多地容納草原部族、確保他們的日常使用而設計的,拋棄了華麗裝飾,隻留下了最質樸的線條,因為用的材料是出自厲王封地的灰漿,所以有種拔地而起、憑空造物的宏偉。

哪怕因為怪疾泛濫、不斷有人死亡而不得不拋棄,隻是看著建成到一半的規模,也可以想象出它建完之後是何等的大氣。

遊天遠遠地繞著它走了半圈,可惜他在術這方麵沒有絲毫的造詣,風水也是一點也不懂,從外部看,他能看出的就是這麼多了,於是停住了繞圈,朝著毒城走去。

比起普通人來說,將《八門真氣》修到了最頂層的他對自己的身體有著更清晰的了解和控製,再加上他又是一名醫者,所以身體發生什麼變化,遊天自認是最容易感知到了。

但是在朝著這座城走近的過程中,哪怕他的全副精神都放在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上,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不對。

仿佛麵前這座就是普普通通的無害的城,可是不管是他所救治的病患也好,還是在這裡絕跡的生物也好,都在告訴他,這是假象。

那些被他驅趕去草原遺族所居住的地方搭起帳篷、準備他們這幾日休息之處的軍士忙著手上的工作,不時注意著另一邊的遊大人,可是在他們忙完抬頭的時候,就發現他人不見了。

“遊大人他——”

“他進城了嗎?”

他們本能地想要放下手裡的事情追過去,卻被他們的隊長喝止:“忘了大人是怎麼說的?都給我遵守命令,留在這裡!”

但是他們隻有十個人被選出來,跟隨遊天一起回到這個奪走了他們不知多少同袍的死地,並不隻是因為他們的身體健康。

他們十個人當中,幾乎每個人都有兄弟得到了遊太醫的救治,減輕了他們的痛苦,他們本能地想要保護住這個可以救回他們手足同袍的年輕神醫,不希望他在這座死城中受到同樣的詛咒,感染同樣的怪疾。

被裴植派來負責當向導的將士明白他們的心理,但更明白遊大人的說一不二。

他對著自己的隊員說道:“遊大人隻是過去,短暫停留不會有事,如果一個時辰後他不出來,我會過去找他,現在繼續做你們的事。”

聽到隊長的話,其他人這才壓下了想要過去把人找回來的心。

沒有一個時辰,大概他們紮好營帳、撿回柴火,去打了水回來,遊天就從那座城裡出來了,回到了他們紮好的營帳這裡。

“遊大人。”那個負責給他做向導的將士見他悄無聲息就回來了,立刻問道,“在城中發現了什麼嗎?需要卑職跟你一起過去嗎?”

“不用。”遊天搖了搖頭,他什麼也沒有發現,現在他決定進帳篷裡打坐,運轉功法,看一下有沒有問題。

他進了營帳,陸續回來的十個人不管是哪一個都沒有進來打擾。

隻是在安靜的情況下全神貫注地運轉功法,內視自己的身體狀況,遊天也還是沒有找到任何的症狀。

他隻能結束了功法運轉,重新睜開了眼睛:“這會不會是我進去的時間太短了,還看不出影響?”

他並不擔心自己出現症狀,初期的症狀是可以治愈的,他在意的是如果自己找不到源頭,那就真的隻能等到鬆意跟師兄來了。

他的師侄沒有跟他一起來邊關,而是在半路就跟他分道揚鑣,跟厲王殿下一起去了蜀中,為的就是找在那裡滯留的師兄。

算算日子,如果她找到的話,應該過幾日也會到了,那這幾日自己就暫且留在這裡,分早晚、遠近、方向和不同時長去看一看,到底怎麼樣才會有影響。

……

從京城過來的隊伍到來之後,安排遊天著手醫治怪疾、調查那座城的古怪之處,不過是裴植的其中一項事務,殿下沒有隨這支大部隊回來,而是在中途轉去了蜀中,要去征召兵家後人、讓他們加入邊境這件事情,裴植是知道的。

有永安侯在他身邊,他的人身安全他也不擔心,眼下要忙的事情有很多,像是新的農具分發、耕作方式的改變還有換防的士兵的訓練,全都要儘快安排。

而在這其中,作為一支奇兵加入邊境的忠勇侯之子怎麼安排,倒是個小問題了。

這些勳貴子弟來到邊關的流程不外乎是把他們扔進一支軍隊裡,去裡麵進行磨合,能待得下去、成為軍隊的一部分的就能留下來,待不下去的就自己會回京城。

厲王殿下這塊招牌名聲太響,像這樣衝著他來的勳貴子弟裴植也不是第一天處理,不過風瑉卻有些特殊,蓋因他已經經過了他們殿下的檢驗,是一個可造之材,而且手上還有著一個可以訓練出一支奇兵、在戰場上取得奇效的方法,所以要把他放去哪裡是個問題。

“把他放去天罡衛?”兩位副軍師在元帥府裡給他出謀劃策。

天罡衛是一個好去處,首先他們對殿下忠誠,把人放進去也可以迅速受到磨練,長成軍隊中的一員。

然而裴植否決了這個想法:“他的身份不適合。”

天罡衛隻聽從殿下一人的命令跟指揮,而且裡麵的成員都是從軍隊裡挑出來的,有平民,有商賈之子,就是沒有勳貴子弟。

把風瑉放進去,就改變了天罡衛的選人性質,他或許能夠迅速適應,但對其他以成為天罡衛為目標奮鬥的普通軍士卻有不好的影響。

“還有。”裴植繼續說道,“殿下的意思很清楚了,是希望他能夠在軍隊中培養出一支全新的、聽屬於他的奇兵,把他放到天罡衛,難道是要把殿下挑出來的人全都交給他,讓殿下給他做嫁衣嗎?”

這當然不行。

“那就換過,換過。”

被叫來的兩人繼續皺著眉,沒想到有一天想要安排一個勳貴子弟進軍中還會攔住他們。

裴植批改了一份文書之後,又聽見一人道:“張家那邊從開春以來就一直上報有草原的騎兵前來騷擾邊鎮,說是在右賢王死後,他手下的人不願歸順烏斜單於,獨立分裂出來的草原流騎,想要出兵一口氣剿滅。”

裴植聽到這話,放下了筆:“他們張家坐擁三座城,號稱西北的無冕之王,剿滅一群流匪而已,他們自己的人不夠嗎?”

這明擺著是挖了坑,在等著他們跳下去,也不知道是在打什麼主意。

不過裴植一想,這樣無足輕重、也打不出什麼損傷的過家家,讓風瑉去也可以,於是拍板道:“就這個吧,讓他去,給今鋒當個親兵,還有他帶來的那些人,也一起安排進去。”

風瑉不是獨自來的邊關,他還帶了幾個人,就算有什麼事,也足以保證自己的安全了,這件事就這麼敲定了。

他們又再談了一些事務,然後就到了裴植每三日出去巡城的時間。

他把工作交給兩個副軍師,又把給風瑉的調令發布了下去,然後就出門了。

來到元帥府外,可以明顯感覺到風沙比在屋裡大,就算是在春天,邊關也不是同江南一樣春風拂麵、絲雨柔和,一樣帶著磨砂一般的粗礪。

隻不過街上比起在冬天是要熱鬨幾分,裴植帶著自己小山一般的護衛往前走,並沒有刻意去改變裝束。

因為不管怎麼變,隻要他身邊跟的是鐵甲,就誰也不會認錯他的身份。

邊陲重鎮人口繁多,比起他剛來的時候已經不知要熱鬨多少倍,裴植看過攤上出售的商品,這每一寸的繁榮變化,都有他們的努力。

要治理邊關,不光要能打仗,也要能留住人,能讓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安居樂業,他所追隨的主君能打,他便要安穩後方,讓他放心去打。

在去年之前,他以為自己時日無多,還為邊關往後十年的發展留下了完整的計劃,可是沒有想到用不上了,不光自己好了,而且他們殿下還新拐了一個軍師。

儘管她擅長的方麵跟自己不同,但裴植覺得她有一顆不輸於自己對殿下的熱忱忠誠的心,就算自己哪天撒手,這些不熟悉的部分落到她頭上,她也會立刻想方設法把這一切熟悉起來,學起來。

算算日子,他們就算要去蜀中一趟,再過一些時日也要來了,他還是很期待跟自己這位新同僚的重逢的。

“軍師大人。”

“軍師大人!來我家喝酒嗎?”

遠離了元帥府,越往熱鬨深處走,就越多人跟裴植打招呼,打斷他的思路,讓他不得不將思緒抽回來,回應這些叫自己的人。

“不喝。”

“戒了。”

“不玩,太醫不讓。”

鐵甲沉默地跟在他身後,聽著自家公子對這些人慵懶的回應,想著他要是早這麼老實,先前的病情怎麼會惡化到那樣。

就這樣,一路同人打招呼,裴植帶著自己的護衛,就像在自家花園裡閒逛一樣,最終來到了城門口。

邊陲重鎮的城門很高,白日入城的人很多,排成了兩道長長的隊伍,交過入城費後再一一的進來。

裴植的目光在這些入城的百姓身上掠過,一路來到了隊伍末尾,然後又退了回來,定格在了中間。

“那兩個人。”他對站在自己身邊的衛兵隊長說道,“把他們帶過來。”

“那兩個嗎?”衛兵隊長鎖定了他目光停駐的那兩個身影,一抬手,帶著兩個下屬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