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7 章 六個入侵者,……(2 / 2)

就由他們去爭,讓邊關的水越渾濁越好,這樣他就能將真正的雷埋藏在洶湧的波濤之下。

到時候等爆炸開來,裴植臉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的有趣。

……

遠離城池的草原,原本應該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就建成、可以容納十萬人的大城,成為草原遺族的全新庇護所的規劃隻進行到一半就停止了下來,在風吹過的時候,隻有建到一半的城牆阻斷風的軌跡,另一半吹拂過空曠無人的城池上空,仿佛能將城池上空的陽光吹出形狀來。

在其他邊陲重鎮都因為先前的幾場襲擊而動蕩不安的時候,遠離了城池的這裡依舊保持著一如既往的沉寂,也就隻有在距離這座建到一半的城數百米的地方、那些等待新家建成的草原遺族曾經停留的空地上紮起了帳篷、短暫停留的一行人那裡才有一些聲音。

距離來到這裡、對這座在修建城池的士兵中引發了怪疾的城池進行查探的那一日,已經過去了一旬的時間門。

在沒有調查出結果之前,遊天都一直保持著毫不厭倦的心情,反複對這組不知隱藏了什麼毒物的城池進行調查,用自己的軀體去實驗,想要從其中找到治愈怪疾的線索。

跟隨著他來這裡的那十名將士從一開始的緊張到現在對遊天的日常已經完全習慣,中間門不過過去了四五天時間門,但對這個比他們年紀小太多的少年人所展現出來的執著跟耐心,他們的敬佩卻是與日俱增。

明明隻是枯燥的工作,他可以一日又一日地重複,哪怕完全沒有結果,也從來沒有因此而暴躁不耐。

他們按照在軍中的方式生活,住在城外跟住在城內也沒有什麼差彆,甚至這裡的事情更少,還更為安逸。

不過他們還是希望遊太醫能夠儘快找到他想要找的東西,解決這座毒城,治愈曾經在這裡蔓延的怪疾,然後讓這座城可以繼續修建下去,讓那些被迫分散開的草原遺族可以早日住進這座屬於他們的城池裡。

因為不知道要在這裡停留多久,所以他們帶的食物充足,而城中還會每隔十日來給他們送一次物資,再加上草長鶯飛的三月,能夠在遠離這塊沉寂得連蟲子都沒有的草原處找到獵物,他們的夥食還算不錯。

“今日吃什麼?”

“昨天城中剛剛送了肉跟菜來,再去河裡捉幾條魚烤著吃,今天就這樣吧。”

決定了菜單,今天似乎就沒有什麼大事了,十個人於是各司其職,去捕魚的捕魚,洗菜的洗菜,撿柴的撿柴,隻要在中午之前把午飯做好,等著進了城中的人回來吃飯就行。

而就在這個駐紮在離修建到一半的城池數百米處的營地歸於寂靜的時候,一個不速之客從和他們離開相反的方向來到了這處營地中。

這身穿道袍的身影站在架起的鐵鍋前,如果隻看背影、不看正麵的話,有一定的幾率會把他認成獨自前去了城中的遊天,因為他們身上的道袍相似,在如今少年人長高之後,身形也變得有些相似。

不過轉到正麵一看,就會發現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這個飄然而至的道人生著一雙丹鳳眼,看上去不過三十,臂間門搭著一把拂塵,看似年輕,卻又像已經活過了漫長歲月,跟還帶著少年氣的遊天完全不一樣。

他在這裡停留了片刻,看著營地裡人活動的痕跡,然後抬起頭看向了前方的城池。

這座城作為他的試驗地之一,產生預想中的效果之後,應當是被廢棄、沒有人再來這裡才是,可是眼下的情況卻跟他預計的完全不同,不光有人在附近活動,而且還有人專門進了城裡。

來的是什麼人,他甚至不用耗費一絲心神掐算,隻是抬起了右腳向前一步,下一刻整個人就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了遠處,然後再一步,便來到了城牆上,在陽光下居高臨下地朝著這座城看去。

在他的視線掃來的瞬間門,身在城中的遊天幾乎是立刻就察覺到了。

他豁然轉身,拋下了手裡的東西,腳下一蹬地麵就躍上了城中的高牆。

陽光下,城中的兩人一個在內,一個在外,隔著半座城池的距離看著對方。

道人的目光落在出現在視野中的人身上,因為他那身明顯屬於天閣的衣飾而停駐。

接著,他又在這張臉看出了幾分眼熟,不由得沉思這個出現在這裡的天閣門徒是誰。

而遊天在見到他的時候,卻是瞬間門就認出了他來。

畢竟對方現在的樣子跟當初拋棄他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而且在他下山的時候,日思夜想的也是要找到這個曾經是自己師父的人,然後殺死他。

道人的臉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裡,又經過這些年的反複加深,到了絕對不可能認錯的地步。

“是他……”遊天在袖子底下握緊了拳頭,指節用力得發白,“是他……”

可是怎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是在這裡跟著個人重見。

他手上沒有稱手的武器,這些年為了殺死他,始終維持在一個不低數量的火藥彈,現在數量也不足以給他殺死對方的底氣。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現在是一個人。

一個人對上自己的生死仇敵,他要違背對師侄的承諾了……

遊天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殺意,所以哪怕跟他隔著這樣一段距離,還沒有將他跟自己當年遺棄的棄子聯係到一起的道人也察覺到了他的殺心。

道人的眼中浮現出了玩味的光芒,對著這個一見麵就向他釋放出殺意的少年人問道:“你想殺我?”

他在天下行走多年,見到他的人情緒隻有那幾種——崇拜,畏懼或是親近,鮮少有人這樣一上來就想要殺死他。

遊天聽他說道,“你認得我,你跟我之間門有仇?”

“我跟你之間門的仇恨不共戴天。”道人聽到對麵這個出身天閣的年輕人恨聲答道。

這樣深刻的仇恨,道人卻始終沒能把他跟自己記憶中的任何一個仇家聯係起來。

自己想要殺死的仇人是這樣的反應,令原本就被仇恨盈滿了身軀的遊天心中又多了一層憤怒。

他幾乎忍不住顫抖了起來,雙眼怒視著對麵的人,“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根本不記得我是誰?!”

被他口中的“老不死的”四個字戳中。道人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

以他的年紀,確實到了可以被年輕人這樣叫的年紀,可是以他的表相,從來沒有人這樣叫過他,也不會有人這樣叫他。

“不必想了!”遊天拔高了聲音,身體停著顫抖,目光也從仇恨憤怒變得堅定起來,“你隻要知道今天殺死你的人是我就行!”

說完,他體內的真氣就運轉到了極致,幾乎在體外都顯露出蒸騰的氣流來。

啪的一聲,他腳下的牆頭生出了裂痕,從頂端一直延伸到下方。

而整個人也化作一道殘影,襲向了站在城牆上的道人!

轟然一聲,開裂的牆壁在城中倒塌,而半個城池的距離也在眨眼消弭。

他攜著無儘怒氣的一掌拍到了道人麵前,用自己在天閣這十幾年所學的武藝跟驟然出現在麵前的仇人交上了手。

在當世稱得上頂尖的武技跟超越了他這個年紀的渾厚真氣在道人麵前,不過隻是令他稍微來了興致,在手中的拂塵纏上少年人手臂的時候誇讚了一聲“不錯”。

之後,那能令瀑布斷流的一掌就被他手中的拂塵輕描淡寫的一扯,暴烈的真氣脫離了少年的手掌,卻沒有打在仇人身上,而是越過了數丈距離打在了地麵上。

青草生長的地麵猶如受到巨掌一擊,草葉伏倒,泥土也凹陷下去。

在轟然的聲響中,地麵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巨大掌印。

而這動靜也驚動了正分散在遠處捕魚拾柴的眾人。

他們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身看去,就見到在那座被遺棄的、無人敢接近的城池上有兩人在交手。

其中一個是遊大人。

而另一個與他交戰的卻不知是誰。

“快過去!”

儘管方才的動靜已經證明了這不是他們能夠插手的戰鬥,可是這群將士還是本能地扔掉了手裡的東西,朝著營地所在奔去,要去取自己的兵器上前保衛上官。

在得知身世之後,遊天曾經在夢中無數次的跟這個拋棄自己的人交手,但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實這樣讓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無力。

兩人轉瞬就過了上百招,他的掌風跟暴烈的真氣落在四下,讓原本完好的城牆開裂坍塌,在地麵上留下了無數坑洞掌印。

可是不管他再怎麼催動自己的真氣也好,始終有種無法戰勝麵前的人的感覺。

甚至他打出去的每一擊,對方都沒有接,他就像是在對著深不可測的大海出招,所有的招數都是泥牛入海,沒有半點的反應。

麵前這個存在仿佛不是一個人,比起自己在幼年的時候要仰望他,現在成長到這個地步,在麵對他的時候,他也還是要像從前一樣仰望他,甚至比從前更添了恐怖跟畏懼。

這是在對著絕對的力量,對著不可戰勝的對手時生出的絕望。

道人像是刻意給他機會,讓他將力量展示在麵前,讓自己有所愉悅一樣的任他跟自己過了上百招,然後在察覺到遊天的恐懼時開了口:“所以,就隻是這樣了?”

他的聲音溫和,語氣輕柔,仿佛不是在生死交戰中,而是坐在台下欣賞著麵前上演的鬨劇,“那我可就要失望了,隻是這種程度的話,你有什麼底氣敢說要殺死我?”

廢物。

遊天的瞳孔緊縮了一下。

這個曾經教導了他武功跟醫術的人對於他的評判,又再次響起在了他耳邊。

一瞬間門,他仿佛回到了那個被拋棄的孩子的軀殼裡,好像這十幾年時間門他從來沒有長大過,依然會因為這兩個字而顫抖。

更恐怖的是,他這樣的反應令近在咫尺的道人聯想到了某個記憶中的畫麵,令他從塵封的記憶中挖掘出了眼前這個少年人的真正身份。

“原來是你。”

遊天在他了然的目光下顫抖了起來,等著他的下一句。

果然,這個曾經拋棄他的師父。下一句就是——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樣的廢物。”

兩人交手的動作瞬間門停了下來,在搞清楚麵前這個是曾經被自己拋棄的棄子之後,道人就對他失去了所有興趣。

而遊天仿佛整個人都浸入了冰水裡,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還是沒有走出自己的夢魘。

不管他再怎麼用憤怒,用追逐力量來掩飾自己的自卑跟弱小也好,等到了真正師徒相見的時候,這些偽裝還是輕而易舉就被擊破,顯得裡麵的那個他越發的不堪一擊。

他沒有辦法殺死拋棄他的師父,正像他沒有辦法殺死自己的夢魘。

他贏不了,他隻能再度被拋棄,然後死在這裡……

“……大人——遊大人!”

“大人小心!”

如果不是底下那些將士的聲音將他的神智喚了回來,他不知道還要沉浸於自己的失敗無用中多久。

他們的聲音一下子把遊天扯回了現實。

意識到眼下是什麼情況,自己剛剛又在做什麼,他的目光再次變得肅然而堅定起來。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困守在荒漠中的院子裡,企圖等待拋棄自己的師父回來,為了等他寧願餓死也不走出那扇門的幼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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