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少爺親自服侍您入睡,”朝硯裹著被子上床,躺的四平八穩。
他雖然不太喜歡跟旁人一起躺一張床,但是這麼個小不點也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反正睡在裡邊,應該不會被一腳踹下去。
大不了踹下去再給他悄悄的撿回來。
吹燈睡覺,朝硯隨時都能夠困的二佛升天,他正朦朦朧朧的踏上周公約會之路呢,可是一隻腳還沒有邁上去,就聽到了耳邊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聲音,神思有片刻的清醒,他能夠感覺到被子被掀開了一角,一個小胳膊探了進來,在裡麵摸索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衣袖的時候似乎安靜了下來。
朝硯:“……”
這要不知道的還以為半夜有人爬他的床呢。
幸好潮莊一溜的漢子,沒有這個隱患。
抓住了他的袖子,小孩兒似乎安心了,連著身邊淺淺的呼吸都變得平靜綿長了起來,可是被這麼輕微的力道拽著,朝硯卻反而有些睡不著了。
王家年年組織人上山狩獵為的什麼,隻需要一想就能一清二楚,山林之中本就生存困難,小孩兒雖然有些捕獵的本事,卻仍然需要偷他的東西吃,可見日子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好過。
骨瘦如柴,渾身臟兮兮的,之前那樣的凶悍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小獸一樣,王家鋪天蓋地的追捕之下,他或許逃得過致命的傷,但一定受過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果不是被傷過,不會隻是看到那樣的一幕就害怕成現在這個樣子。
朝硯將衣袖從那小手中抽出,伸手環住了那小小的身體拍了拍道:“好好睡吧。”
隨著手臂的環上,那剛才衣袖被抽出帶來的微微戰栗似乎緩緩的消彌了下去,最後換成了一片的寧靜。
一夜好夢,朝硯又在一身臟兮兮的狀態下醒了過來,睡衣得換,被套也得重洗,朝硯已經習以為常,他隻是醒來的時候瞅了瞅被子堆,又瞅了瞅身邊,感覺好像少了點兒什麼。
“少爺,昨夜朝縱不見了,”家仆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朝硯一個咕嚕從床上翻身坐起,這才想起還有個孩子呢。
“少爺,怎麼辦?要我們派人去找麼?”家仆在外麵問道。
“不用不用,他昨晚睡我這裡了,”朝硯一邊回複著,一邊在被子堆裡麵翻啊翻的,最後總算在床對角的一個角落找到了被被子纏起來,蜷縮成一團的小孩兒。
“喂,醒醒,”朝硯拍了拍他漲紅的小臉,這被被子一通的纏繞,空氣不流通,感覺完全就是暈過去了。
朝硯一通的心臟複蘇,就差獻上人工呼吸了,小孩兒才從半睡半暈的狀態下蘇醒了過來。
“你昨天晚上怎麼滾那兒去了,這睡覺還不老實的,”朝硯表示要批評教育,這被水淹死還好說,這要是被被子纏繞死了,說出去誰聽誰笑掉大牙。
“昨晚一直被踹來踹去,像蹴鞠一樣,”朝縱木著小臉看向了朝硯,目光中明顯有著懷疑。
朝硯怔了一下,心虛的笑了笑,鄭重其事道:“那一定不是我!”
“哼,”朝縱的鼻子出了一下氣,明顯確定了就是朝硯乾的。
床上就他們兩個人,他又不能自己踹自己,當然隻有那個睡覺不老實的人。
“呐,今天的計劃是什麼?”朝硯在道歉又道歉以後,勉強取回了跟小孩兒說話的權利。
朝縱小手一揮,從飯桌前的凳子上爬了下去道:“出去玩兒。”
朝硯筷子頓了一下,稱讚道:“我們崽兒真有雄心壯誌。”
然而聽到這樣的稱讚,朝縱又跟他鼻孔出了一下氣:“哼,這個詞不是這麼用的。”
沒文化,真可怕。
這怕不是潛台詞。
朝硯:“……”
知道什麼叫誇張麼?修辭手法懂不懂,知道什麼叫恭維麼?社交禮儀懂不懂,熊孩子。
“對了,他出去玩派一個人跟上,彆讓走丟了,”朝硯吩咐了一聲,繼續跟桌子上麵的美食鬥智鬥勇去了。
小孩兒出去玩,朝硯也沒有跟著的理由,他自己出去溜達消食,不過一圈的功夫,昨日的後續就聽了個七七八八。
後山巨獸傷人的事情是從那剩下的兩個獵人口中傳出的,或許是昨日朝硯被發現的狀況給他們拖延了時間,讓他們得以從巨獸的口中逃脫。
隻是聽鎮子上的人說,那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幾乎已經去了半條命,渾身血葫蘆一樣,能那樣回來已然是奇跡轉還了。
巨獸不會往前山來,但是難保不會在那裡等著人,朝硯聽了個七七八八,扭頭一轉,換了個地方在小山坡上溜達。
鍛骨草還是得找,清塵訣還是得拿,也就得虧小孩兒早上閉氣的功夫,要不然朝硯覺得自己不能跟小孩兒一起睡的理由又要加上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