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想當時的情況, 朝硯被朝家舍棄, 被公輸家退婚, 那個時候還被各家追捕,想來是沒辦法信任彆人的。
天下諸人, 那家主口舌雖碎,可是卻也不必事事去計較,端看朝硯無所謂的態度, 便知他並不將那樣的話語放在眼中。
人隻有不斷的往上飛, 不斷的往上, 當將所有的人拋在身後時便會發現, 那些曾經在你的耳邊哄吵的蒼蠅已經上不來了。
朝硯這個人,似乎深諳此道。
“王家主慎言,燕兄護持的乃是天選城的修士, ”公輸遲看向那位家主道。
即便有外來力量強勢碾壓, 公輸家也仍是這天選城第一大家族,公輸遲仍然是這裡的天才,由不得他人輕視。
“公輸公子教訓的是, ”那家主略有尷尬, 拱手行禮後卻是眉目側到了一旁, 麵色略有陰沉。
天空之中,兩把靈器碰撞在一塊兒, 無數的靈氣仿佛針芒一般四散開來,絲絲密密的衝擊著二人,交手數次, 那人的神色早已從輕視到了凝重,能以開光後期修為與旋照中期比鬥不分高下,憑借的可不單是上品靈器的威力。
“小子,你這技法不止玄階吧?”那人看著朝縱的眸中興起了濃濃的興味,“上品靈器,地階技法,還有什麼寶物藏在身上沒有出來呢?”
長劍與長戟一觸即分,兩人當空對立,靈氣以他們為中心絲絲密密的盤旋了開來,威勢重重,竟碾壓的那本是極其堅固的城池禁製都有幾分的戰栗之感。
天選城禁製可承受旋照修士十次全力攻擊,若是長此下去,隻怕他們都要隕落於此,可惜那二人之間的爭鬥,公輸遲空想插手,卻知自己無能為力。
那青年好生的厲害,朝硯將他教養的極好。
“父親,如此危難之際,當真不請老祖出來麼?”公輸遲拱手問道,“若是朝縱被擊敗,接下來便輪到我們了。”
公輸昱本想說不急,那小子被打死才好,可是公輸遲將事實擺在眼前,後果絕對是天選城無法承擔的。
一枚玉簡從手中迸發,在紮入到公輸家的腹地之時亮起了一道衝天而起的光芒,與此同時,不輸於之前那天外來客的氣勢碾壓過來。
“歲瑞,說好三年,為何出爾反爾?”一道肅穆至極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威勢加持,讓那些低階修士即使捂住了耳朵,也難掩痛苦之色。
那被喚之人與朝縱錯立分開,居於一隅道:“老匹夫,我們言而無信有何不可,這天選城歸屬於我們歲見城不過是早晚的事情,憑你,護得住麼?”
那肅穆之聲遠來,一個發中帶白的老者禦劍立於當空,一邊看著歲瑞,一邊審視著靜立原地的朝縱,眸光從那上品靈器之上劃過,這天選城有公輸家一份,他自然時時關注,隻是未曾想傳說中的靈器竟是出現在一個小輩的手上:“小友資質著實不錯,能以開光後期修為力壓此人,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朝縱卻不理他,各種各樣的人他見得多了,如葉問玥那般心智頂尖之人他尚且能夠勘破一二分的野心,更何況這老者眼中明晃晃的覬覦之色。
“晚輩不才,這裡就交給前輩們了,”朝縱直接禦劍下行,竟是不打算參與其中了。
公輸魁臉色微微一僵,看向歲瑞道:“有些事不妨坐下來談。”
“小子,站住!”歲瑞不看公輸魁,卻是看著朝縱的背影道,“本座還未儘興,不允許你走。”
“兩個打你一個,我怕以大欺小,”朝縱倒是還記得朝硯給他編的五十歲的年齡,“以多欺少。”
“這有何顧慮,既然你們人多,我便再叫一個人就是了,”歲瑞揚眉笑了一下,一聲尖哨,卻是有另外一個人從不遠處過來了。
那人臉色筆挺,眸中無光,有的隻有無儘的殺意,歲瑞站在他的身邊指了指公輸魁道:“重兒,看見那個老頭沒有,宰了他回去給你吃肉。”
來人的目光看向了公輸魁,眸中殺意一片,公輸魁背後一凜,一瞬間仿佛被野獸盯上一樣,他強行忍住後退的**道:“區區旋照初期,也想要斬殺老夫!”
“試試不就知道了,”歲瑞一拍那人肩膀,那人已然如同破竹一般,朝著公輸魁衝了過來,未帶兵器,隻有一身的鋼爪極其的可怖,仿佛連指甲之中都是血肉。
“接下來該你了,”歲瑞看向了旁邊一直等候的朝縱道,“你放心,你若真是擊敗了我,還有彆的人前來增援,區區天選城,看上他們是福氣,卻還想著能夠反抗,真是自尋死路。”
他提起長戟攻了過去,卻見朝縱劍身橫亙,一道虹芒從他的眼尾劃過,便已經消失了蹤跡。
歲瑞去勢停止,靜立當場,卻是靈氣神識環繞周身:“廢了朝家那小子的那一招,你以為對我有用?”
“不試試怎麼知道,”朝縱垂下了劍身,與他對立而望,巍然不動。
他們這邊一邊的安靜,角逐從未停止,可是公輸魁那邊卻傳來了一聲慘叫,眾位家主紛紛看了過去,卻是見一人從天空之中直直墜落,直擊地麵之時無數裂痕碎裂而開。
而另外一道靈氣所攜,直接衝著那墜地之人而來。
公輸遲眉目一厲,手中武器甩出,那直下之人錯身而退,卻是一拳直接擊打在了那武器之上,待那武器朝著公輸遲再來之時,卻是已經斷成了兩截。
“噗,”武器被廢,公輸遲一口鮮血噴出,若非公輸昱強行將那斷劍擊開,隻怕傷上加傷。
歲重於沉煙之中站在地麵之上,卻是不管公輸遲二人,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倒地的公輸魁,二眾位家主目光所轉,卻在看到公輸魁斷掉的一隻手時紛紛倒吸了一口氣。
“老祖,”公輸昱麵色大變,他直接跪在當場道,“歲前輩,此次非我們違背在先,大比隻是仙城慣例,挑事者乃是那燕氏父子,還請歲見城看在用的真心依附的份上能夠繞過我們。”
他說了一大堆,公輸遲凝眉看向了他,可是一張口,丹田處受的傷便促使著血液翻湧了上來,公輸家絕對不能淪為歲見城的依附,彆的城池都好,隻有這個不能,可他拉住了公輸昱的衣擺,卻被他直接抽出:“遲兒,保命要緊。”
可他話語雖多,那歲重卻仿佛聞所未聞一般,直接朝著公輸魁攻擊了過去,拳頭所往,卻是被一個手掌擋住,攔截了回去。
“便是我們依附,也不是你們說殺就殺的,”那攔截之人站在原地,一身素裹的衣衫,即使麵上有幾分的老態,也無人敢輕視半分。
“老祖,”朝輝叫了一聲。
那攔截的女人看了他一眼道:“委實無用,這麼多年仍未突破。”
朝輝頓時有些尷尬,天空之中,歲瑞擊退了那虹芒數次,哈哈大笑道:“老太婆,你不過也就是個旋照初期,有何資格說他人無用。”
“小子,這天選城斷然不是你們放肆撒野的地方,你若誠心招攬,何必言而無信,”那老嫗麵色著實不善,任哪個女人被當麵叫老太婆,隻怕麵色都難以好看到哪裡去。
“誠心?”歲瑞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道,“之前是誠心,現在,隻這小子便勝過你們天選城整個的價值,便是都殺了又有何妨。”
“這邊,”朝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歲瑞抬頭,卻見漫天的火光仿佛籠罩一整個天空一般籠罩了過來。
鳳凰純火第二式:鳳凰純火。
鳳凰之火天下火主,這技法乃是根據鳳凰一族的火焰所創,其中更是融入了一絲真正的鳳火氣息,如此鋪天蓋地,歲瑞本是並未將這火焰放在眼裡,此時被靠近之時,熱浪席卷而來,他臉色卻是驀然一變,若被這火焰近身,隻怕討不了好。
火焰之中靈氣翻湧,朝縱立於原地卻是微微勾起了唇角,鳳凰純火的第二式他尚未修煉到臻境,如此漫天的火焰,不過是為了隱藏一式罷了。
一縷虹芒在漫天的火焰之中穿梭而過,幽微至極,而那宛如晚霞覆蓋一樣的天空卻是讓在場諸人紛紛大驚失色,如此威勢,那老嫗心中震撼至極:“這年輕人好生可怕。”
此時他以開光後期對上旋照中期不落下風,若是再進一步,誰人能擋?
歲重本是眸中無光,可是驀然仰頭之時卻是直接舍棄了被擊落在地的公輸魁,朝著那天空之中激射了過去。
轟鳴之聲宛如雷霆,那天選城上的禁製被數度衝擊,竟是直接宛如玻璃被狠狠撞擊了一般碎成了蜘蛛網狀一般,眾人大驚失色,朝縱卻是眉心一蹙,那漫天火焰之中一聲淒厲的聲音響起:“重兒!”
禁製破碎,宛如星河墜落,與此同時,一道身影攜著另外一人從那火焰之中衝了出來,直直的落在了地麵之上,原本講究至極的衣袍此時上麵卻破了數個洞,漆黑一片,狼狽不堪。
歲瑞蹲地,將懷中那人放在地麵之上,眾人視線所及,才見那之前擊敗公輸魁之人此時正手腳無力的倒在地麵之上,丹田之處一片的血肉模糊,與之前朝純的狀況何其的相似。
朝縱同樣落地,眸中有一絲的可惜,若非歲重突然前往,此時被廢掉修為橫死的人了就是歲瑞了,一個旋照初期,一個旋照中期,到底是意義不一樣的。
“小子,你很好,”歲瑞看向了朝縱,目光之中嗜血之意縱橫,“敢得罪我們歲見城,便要為此付出代價!!!”
他手中數枚玉簡破碎,那漫天火焰被一道從天邊過來的黑氣直接吞噬了去,與此同時,無數人影不知從何處何來,竟是威勢赫赫的擠滿了天空。
其中築基修士無數,開光修士更是數不勝數,而令諸位家主麵色慘白的是,那為首之人的氣勢不知比歲瑞勝過多少,隻一麵便讓他們的膝蓋打彎。
上等仙城的力量,委實不是天選城這樣的力量能夠想象和對抗的。
朝縱的目光從那為首之人的黑袍之上劃過,幾步走回了朝硯的身邊道:“魔修。”
魔氣縱橫,沒有絲毫的遮掩,絕對是魔修無疑。
可是與魔修比肩而立的,卻有無數修正道的修士。
“歲見城跟魔修合作了,”朝硯的目光從那黑袍之人的身上劃過,低聲道,“崽兒,我們可能打不過。”
“也跑不了,”朝縱看了他一眼道。
人已經得罪了,隻怕這些人絕對不會讓他們跑的。
“說的也是,”朝硯懶洋洋的揮扇道,看起來沒有半分的焦慮。
他們兀自交談,與那些瑟瑟發抖之人大相徑庭,卻是明顯沒有將那些人放在眼裡。
為首之人並肩而立,一人同樣身量纖瘦高拔,麵色過白,那唇色卻一片的猩紅,此時他看著歲瑞狼狽的模樣道:“隻是讓你探路,怎麼探成了這般模樣?公輸魁與朝月傷的你?兩個行將就木的人都打不過,還折損了一個,你回去以後可得領罰了。”
公輸魁早已從地上爬起,被喂了數枚丹藥,此時手上的血止,麵色也好看了幾分,他聞言連忙抬頭道:“與老朽無乾,公輸家乃是真心依附,乃是那兩個外來之人存心挑事,這才傷了歲公子。”
朝月同樣說道:“的確如此,朝家也是心甘情願依附的。”
“哦?”歲煉看向了他們所指的地方,在查探朝縱修為之時發現堪不破,微微挑了挑眉道,“隱藏修為,旋照期?”
“非也,”他身旁黑袍之人開口道,“剛才的靈氣是開光後期。”
即便威勢與力量足以與旋照期比肩,可是修為的的確確是開光後期。
“開光後期?”歲煉的臉色有幾分的不悅,看向了歲瑞之時眼睛危險的眯起,“見色起意,你放水呢?”
“我倒是想放,”歲瑞直直的看向他,“可他手中握著上品靈器,用的是地階技法,你來放水試試。”
“小子運氣不錯,”歲煉的目光調轉到了朝縱的身上,與此同時他身後的修士皆是虎視眈眈的看向了朝縱。
靈器一流本就是有價無市的東西,地階技法更是值得傾注全城的力量,而這兩樣東西同時出現在同一人手中之時,便足以讓所有的修士夢裡都想要殺人奪寶。
“長的不錯,沒想到運氣也不錯,”歲煉看向了身旁之人道,“戚鬼主,這小子損了我們一名旋照修士,可要將他帶回去給您享用?”
“的確是絕世之姿,倒是意外收獲,”那黑袍之人笑了兩聲,不待歲煉動手,卻是直接一道黑色的魔氣朝著朝縱席卷而來。
開光後期對上旋照期尚且可能有一爭之力,可是對上辟穀期,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朝縱想要後退,卻發覺腳步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一般,威勢碾壓,竟讓他連動彈都是不能,黑氣所指,連歲瑞都露出了一抹得意至極的笑容,就在眾人看著那昳麗至極的人為人所獲之時,卻見藍芒如水,隻是開合之間便將那黑氣儘數化去了。
一時之間場麵靜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執扇之人的手中,但見他輕輕一拉,便將朝縱從那種壓製至極的威壓之中解脫了出來,然後拉到了身後。
公輸遲手指收攏,他的猜測果然是真的,歲瑞卻是吞咽了一下口水,牢牢的盯著朝硯,其中閃過了不可置信。
他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不知所措,就像是一瞬間看見一隻兔子變成了一隻老虎那樣的驚駭,歲瑞乃是旋照中期的修士,歲煉卻可以隨意的斥責於他,修為必然是高於他的,可歲煉卻似乎對那黑袍之人唯命是從,頗有恭維之意,那麼這黑袍人的修為,至少是在辟穀才對。
辟穀的修為,對於在座的修為修士而言便如同凡人仰望修士一般,終其一生都有可能無法抵達,可是之前他們並不看在眼裡的人,此時卻輕描淡寫的化去了那人的力量。
莫非此人的修為也在辟穀?不可能,可就算不在辟穀,也至少是旋照期,那之前嘲諷的家主莫名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無人責打也是疼得厲害。
靜默之下,隻有朝縱站在朝硯的身後道:“他們都覬覦我,我害怕,你要為我報仇。”
朝硯:“……太過分了。”
崽兒,你摸著良心說話。
朝硯那一瞬間覺得自己護的不是老攻,而是嬌妻。
“修為不錯,”那黑袍人僅露出的猩紅的唇角勾了一下,“隻可惜想要護住他難了些。”
“喊打喊殺多不好,大家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多好,”朝硯對上他壓下來的威勢卻巍然不動,好似沒有任何感覺的揮著扇子。
“你與他是道侶吧,”那黑袍人也笑,“好好說話的內容中包括把他讓給我暖床麼?”
“你都說了是道侶了,這分分合合全憑自願,我又怎麼能隨意決定他的去留呢,”朝硯懶洋洋道,“所以不包括的。”
沒看見掐在他腰間的手麼?他要是敢說包括,怕不是要被neng死,光這筆黑帳就得記一輩子。
“那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那黑袍人眸光似乎在這天選城中掃了掃,開口道,“不如這樣,你把他讓給我,我放過這天選城中人,或者你帶他走,我殺了這裡所有的人,你們正道中人不都講究舍一人救天下麼?這個選擇如何?”
他話語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