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三天三夜也沒有想個明白,陳湧回頭的時候卻是看見一道修長的身影緩緩的在他的旁邊坐下。
宣貢生的並不纖細,但是一舉一動都帶著溫和從容,湊在跟前的是一張男人的臉,絕對不會讓人聯想到女人,所以跟他在一塊連陳湧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又理所當然。
陳湧看著湖麵道:“你怎麼來了?”
宣貢扯了一下唇角,低啞的聲音在夜裡響起:“空曠了三天,寂寞了。”
陳湧愣了一下,他又開口道:“我本來覺得你自己能想明白的,但是我覺得再把你扔在這裡三天,你也想不明白。”
因為連他自己當初做下那個決定時也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可是那個時候沒有人逼迫他,他可以慢慢想,陳略說陳家不會放手不管,就是真的不會放手不管。
陳湧歎了一口氣開口道:“你當初是怎麼決定的?”
宣貢嘖了一聲:“我當初也遲疑了很久,想著把你拿下劃算還是不拿下劃算,兩廂都很遲疑,後來我問我自己,我想要什麼,我想要什麼就去做什麼。”
他並非天生的爐鼎,一開始要的就是長生和不被人壓迫,如果長生之中能再多添一個人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就算我跟你睡了,我想離開你也不會阻止對吧?”
陳湧側目看他,鷹眸深邃:“最開始不會。”
現在不可能。
“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宣貢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道。
陳湧抬頭:“你要回去了?”
宣貢嗤了一聲:“你讓我陪你上.床可以,一起看月亮就算了吧,花前月下我可做不出來。”
他回身就走,卻比來到這裡之前瀟灑了很多。
人很多時候都仿佛被自己局限住了一樣,陳湧問自己想要什麼,他也想要長生,也想要權勢,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幾乎是每一個男人的夢想,隻是他又知道權勢並沒有那麼重要,如果被權勢迷眼絆住了腳步,就會固步自封。
命如果沒有了,權勢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他不如朝硯那般心如止水,但是知道要怎麼克製自己的貪.欲,權.欲,而在見識過更廣闊的世界以後,陳家的權勢其實也不過爾爾。
他的主人會走更高的地方去,不應該在這裡為這些事情牽絆住腳步,他若不回去,陳家必然心生不滿,可若是回去,便是多了一重後盾,有他在,陳家不會對朝硯動手。
“決定了?”朝硯在看見陳湧出現的時候笑道。
陳湧垂目點頭:“決定了,主人,我決定回歸陳家,還請主人為我解除血契。”
換陳家再來解的話,可能就沒有那麼便宜了。
朝硯一揮折扇道:“我就說回去享福多好啊,結果你竟然隔了三天。”
一滴精血從朝硯的指尖逼出,沒入了陳湧的心臟之處,那種隻要彆人心念一動便會喪命的感覺消失,那是他原本給出的心尖血,陳湧手撫到了胸口看著朝硯問道:“主人一點兒也不擔心我背叛麼?”
“不擔心,”朝硯托著腮道,“你就算背叛了也逮不到我。”
他要是想跑真的沒人攔得住,畢竟秘境一鑽,傳送一開……逃跑的方式研究的相當透徹,打得過再打,打不過就跑。
陳湧驀然失笑,這話夠直白,也足夠安定他的心:“我永遠都是主人的侍從。”
他對陳家並無感情,卻對朝硯充滿著感激與崇敬,若無朝硯帶他來此,隻怕他窮極一生都無法到達此處的聖域城,更沒有辦法知道自己的身世,宣貢的玉簡陳湧沒要,朝硯自然也沒有給,他們彼此都還需要一個牽扯。
陳家嫡係血脈回歸的事情絕對不亞於駐顏丹爆出這樣的事情,尤其是在他跟朝硯有牽扯的情況下。
“陳家的這一步棋下的極好,”一人在棋盤之上落下一子道。
“輸贏未定之時,不過是多了一顆棋子罷了,”另外一人落子道。
陳湧去陳家開祠堂,上族譜,七大姑八大姨的認識了一圈,收了無數的見麵禮,可是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們給的見麵禮你不喜歡麼?”陳略走在他的身邊問道。
雖是嫡係血脈回歸,但是未嘗沒有人看笑話的,畢竟陳湧乃是一介散修出身,沒有見過世麵乃是常事,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即使見了連陳略都有些心動的見麵禮,他也能夠不卑不亢,似乎並不以為意,如果不是實在沉穩,就是見過的東西比這個要好的多。
陳家家主陳霖對於陳湧的回歸十分欣喜,贈予的乃是一把下品靈器,即使是在如此昌盛的聖域城中,給旋照修士一把下品靈器也會讓人認為是腦子有坑的表現,但也表示了家主對於陳湧的重視。
但是在很早之前,朝硯給最近身的人便已經不止是下品靈器了。
“很喜歡,多謝父親,”陳湧想通了以後,叫父親叫的特彆的順嘴。
“接下來打算做什麼?”陳略問道。
“回去跟燕前輩聯絡感情,”陳湧一板一眼說道。
“回去多沒意思,”陳略像是摟兄弟那樣摟上了他的肩膀,“我帶你去見識聖域城最繁華的一麵,比待在寧家有趣多了。”
陳湧點頭答應了,然後在那美酒豔舞之地坐的腰杆筆直,喝酒也喝,美人想要近身卻是不能,浪了一晚上跟沒浪一樣,陳略抽著嘴角說下次還是自己一個人玩的暢快。
“主人,這是我的玉簡,”陳湧離開之後,將自己的玉簡遞到了朝硯的身前道,“祠堂已經開過了,血脈也驗過了,不會有後患了。”
朝硯接過笑道:“你不會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吧?”
“那倒沒有,”陳湧見他接過笑道,“見識了陳家的繁華權勢,又去嘗試了醉臥美人膝,發現不過爾爾。”
無甚興致。
他說好了要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是用嘴說的,而是心裡就是那麼覺得的,陳略未曾對不起他的母親,但是陳湧仍然不喜歡那種好似能夠招惹全天下人的感情方式。
“我覺得如果陳家知道了,可能會被氣死,”朝硯笑眯眯的說道,畢竟陳家估計也料不到陳湧在回歸了陳家以後還願意再將心頭血契約奉上給他人。
“他們不會知道的,”陳湧也笑了一下。
待到陳湧離開,米果兒跳上了朝硯的肩膀道:“他好忠心的,我要是女人,一定喜歡這樣的男人。”
朝硯揮著折扇道:“你之前不是還說人家貪慕富貴,忘恩負義麼?”
“哦?你記性竟然這麼好?”米果兒大驚。
朝硯默然了一下:“你這轉移話題的手法也太拙劣了。”
米果兒:“……”
雪鵲落在朝硯的頭頂,趴窩,用剛剛學到的語言努力說明自己的態度:“好,好!”
朝硯任由它趴著,反正頂隻鳥兒也不重:“落落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學會說話呢?”
雪鵲啄了他腦袋兩下,輕輕的。
朝硯頓時感覺自己頭上仿佛有虱子。
“來,跟我念,烤,乳,鴿,”朝硯難得這麼耐心的教人說話。
結果剛剛啄在腦袋的份量加重了,渾身雪白的鳥兒跳了兩下道:“靠,靠!”
“罵人是不對的,”朝硯一把抓住了鳥兒,起身道,“我先去洗個澡。”
米果兒趴在樹上看著那道身影道:“我覺得這麼教雪落一輩子都學不會說話。”
因為教的人實在太不靠譜了。
也不知道怎麼把兒子好好養大的,嗯,很神奇。
和淼與寧旭的鬥爭進行了五天五夜,然後以和淼的落敗而告終,一堆廢墟之中紅衣□□的女子仰麵躺在地上,法衣破破爛爛,臉上也臟兮兮的慘不忍睹,甚至額頭上還被劃了一道,血液正往下流淌著。
而她的身前,男人收起了銀黑色的長劍,冷聲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咳咳,”那女子咳嗽了兩聲,手拂過腹部,一道淤血被吐了出來,還有一些血跡濺落在了衣服上,她也渾然不在意,反而就那樣撐起手臂盤腿坐在了地上,一點兒也不像一個女子,“下次再戰,本姑娘一定打的你立地成佛。”
寧旭不再看她,下次再說下次的事情。
“阿旭,”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寧旭的視線所及,眸光柔和了一瞬。
那道溫和的身影近前,他比寧旭略矮了一些,站在一塊卻極為的合適,此時拿過一塊帕子擦上了寧旭的臉頰,而那個剛才還冷酷無情的男人直接配合著低頭任由他擦拭臉上若有似無的灰塵。
“每次看到這種場麵都讓人心理扭曲啊,”和淼拿著□□撐起了身體湊過來的時候,被寧旭一劍指住了喉嚨的位置。
她仰著頭垂目道:“彆緊張,我看上阿笙的時候不是不知道他跟你是道侶麼,現在知道了,絕對不會冒犯的。”
那麼溫柔的人怎麼就嫁給了這麼一個大冰塊子,真是暴遣天物,奈何她還打不過這大冰塊。
寧旭不說話,但是意思很明顯,離得遠點兒。
和淼嘖了一聲,後退了三步,頂著一張花貓一樣的臉看著方知笙道:“求帕子,看我臟的都不能見人了。”
方知笙笑了一下,倒無嘲笑的意思,隻是委婉的說道:“我覺得隻憑帕子可能是擦不乾淨的,陽閣旁邊的輝閣小叔已經給騰出來了,那裡有溫泉,和姑娘請。”
“嘿嘿,還是阿笙最好了,你等我打敗這個大魔頭以後營救你出去,”和淼說完就跑,在寧旭發飆之前跑的無影無蹤,雖然有清塵訣,但是修士也是人,人該享受的時候就要享受。
方知笙拉住了寧旭捏緊劍柄的手,溫聲道:“她就是個孩子,開玩笑的,不用計較。”
寧旭低頭看他,手指在他的麵頰上撫過:“你剛認識我的時候也說我是個孩子。”
“可我現在是你的道侶,”方知笙笑道,反手牽過了他的手道,“走吧,去輝閣沐浴,這身衣服也得換一下。”
寧旭拉過他的手腕,撫上了他的腰低頭吻住,待看到那白皙臉上的紅暈以後鬆開了來,握住人大步向前走去。
方知笙麵頰微熱,他倒不介意與寧旭親近,但是在那些前來處理後續的人麵前也有些不那麼好意思,不過這樣的情緒一閃而過,他看著前方刻意放慢了步履的道侶道:“阿旭,輝閣不在這邊。”
寧旭步伐停滯,眸中閃過一縷微不可查的迷茫,讓方知笙想起了他們初遇時的景象,那個冰冷的少年拿著地圖一臉堅定,結果繞回來了一次又一次,讓方知笙都懷疑他閉關的地方有鬼打牆,結果事實證明,這個看起來很靠譜的男人隻是……不認識路。
“跟我走吧,”方知笙牽著他的手換了個方向,溫聲說道,“這次陽閣的重建可能需要百萬中品靈石,我們的積蓄還夠你打五次的。”
寧旭唔了一聲:“我們該出去曆練了。”
曆練便能有很多的靈石進賬,不管是妖獸還是天材地寶,都是靈石。
方知笙笑道:“萬城來賀之事在即,我們出去曆練很可能趕不回來。”
萬城來賀可是大事,絕對比曆練要重要很多。
寧旭側目看著他的笑臉道:“我下次去比鬥台。”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應該節省著用了。
方知笙笑道:“這樣再好不過了,聽說國士閣來了一位客人。”
“什麼客人?”寧旭雖然冷淡,對他卻是有所回應。
方知笙笑著,同時拉緊了他的手腕:“似乎是一位金丹修士,年歲未過百,據說很強。”
此時在聖域城都有若耳聞,在寧家更是諸人皆知,不輸於寧旭的天才,寧家絕對是歡迎備至的。
寧旭站定,正要轉身的時候被方知笙穩穩的拉住了:“開始有興趣了麼?不著急,先去洗澡,這樣見客人太失禮了。”
寧旭隻能壓住有些躁動的心,點了點頭。
“阿嚏,阿嚏,阿嚏!”朝硯連打三個噴嚏,用陳湧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鼻子,起身在院子裡麵來回走了幾圈,“不妙不妙不妙,感覺很不妙。”
陳湧難得看他這麼焦躁的模樣,開口道:“主人,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朝硯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我覺得有壞事發生。”
陳湧有所戒備:“莫非是小主人?”
“跟他沒關係,”朝硯擺了擺手道,“跟我有關係。”
陳湧鬆了口氣又恢複了平靜至極的麵色:“那就不用擔心了。”
朝硯:“???”
“算了,我覺得我得閉個關,”朝硯一合折扇,驀然間卻感覺到了來自禁製之外的震顫。
而此時的和淼大步在東閣的地界上走著,英姿颯爽,她在看見陳略之時眼睛一亮,陳略看見她之時卻隻想溜,不過被看見了溜也溜不走。
“聽說你最近有了個兒子,恭喜恭喜,”和淼在桌前落座。
陳略覺得她的未儘之意是他有了那麼多紅顏知己現在才有個兒子。
寧泓在一旁問道:“小丫頭,陽閣那邊怎麼樣了?”
“一片廢墟,”和淼有些不好意思,“重建的靈石你問和家支取。”寧泓還未點頭,就聽她又說道,“寧旭他們往東邊去了。”
寧泓猛的看向了那處,東邊可是國士閣的所在。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Crush小天使的淺水炸彈,給大佬鞠躬,破費了,感謝jojo小天使的兩顆地雷,感謝夜語小天使的地雷吖,感謝泥萌~,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