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靈藤生長在魔氣縱橫之地,若無魔氣,壓榨便是了,這裡的凶獸,人類,肆意揮灑的血液,都足以讓清淨珠將魔氣轉還,就如同劍心學院的那一顆一樣。
東西本身不分好壞,看的是人怎麼用。
劍心學院的清淨珠,和家的清淨珠,還有此處的,此物不知從何而來,將這種東西帶給人修的人或許也是想看看拿到的人會怎麼用他。
不管是正道的毀滅,還是魔修的膨脹,他隻負責放下這個東西,何去何從都看人修自己的選擇。
如此手法,朝硯至今隻見過一個,若真是他,這秘境便不大妙了。
魔靈藤必然不是此處才有,被魔靈藤吞吃了是修士自己倒黴,若清淨珠被挖出,得到的修士又怎會放棄這樣的至寶?
可魔靈藤想要生長成這般模樣,至少需要數百年甚至數千年的時間……廢墟,人修,清淨珠,戚裕……
朝硯驀然轉身,師父那根主藤還沒有解決呢。
他隻是個小嘍囉,當不了救世主,管不了人家那麼多的事情,修士們的抉擇要靠他們自己選擇,彆看現在人修當道,說不定數百萬年前這裡還是靈獸或者魔植的天下,恐龍都能夠滅絕,人修們也需要自己去決定自己的未來,朝硯隻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要是真到了這天地都毀了,那他跟崽兒也算是同生共死了。
隻是剛剛轉身,朝硯的腳步便滯了一下,齊冕的手指扶住了琴弦笑道:“發現了麼?”
可朝硯不過滯了一下便飛速轉身,手指並攏,卻是從那破碎後仍然扭動不止的肉質之中抽出了一縷猩紅色的光芒。
在那光芒跳動扭轉的一瞬,那本來還躍躍欲試的藤蔓徹底絕了生息。
雲霽默默從地上爬起之時睜大了眼睛看著朝硯手中跳動的那團猩紅的光芒,眸中全然是不可置信。
魔靈藤的力量非普通修士可以抵禦,重生之力更是可以一瞬間繁衍無數的藤蔓,其生的靈智雖然微弱,可是生靈卻無比的強大,哪裡是元嬰修士可以隨意抽取出來的。
即便是她,在抽取之時也極有可能受到魔靈藤的反噬,可是這個人……到底怎麼做到的?
破口而出的話語被自己捂在了嘴裡,齊冕不喜歡有人打擾他,尤其是在他正有興趣的時候,雲霽不想試圖挑戰他的耐心第二次。
朝硯手中猩紅色的光團跳躍不止,其中彌漫的力量極其的粗暴,以靈氣攻擊製服自然是不行的,但是以神魂之力碾壓卻是可以的。
指尖點在了眉心,一縷神魂被抽了出來,隨著指尖轉移沒入了那猩紅熱的光團之中,那抹神魂如同微茫,沒入其中更像是螢火之輝一樣,在那堪稱巨大的光團之中看著可憐,可是所過之處卻讓那猩紅色慢慢散去,就像是用針戳泡泡一樣的簡單。
直到光團之中化作了一片的潔淨,那神魂之力重新沒入了朝硯的眉心,他琢磨著取出了一枚命牌,將那光團丟了進去。
命牌可納神魂,用來收取這個東西再方便不過了。
地麵震顫的聲音轟隆作響,朝硯轉身看著那衝天的藤蔓和在其中穿梭劍意縱橫的劍霜寒,發現自己又把師父給忘了。
朝硯動身,所行的方向卻並非是劍霜寒所在的方向,而是那衝天藤蔓的根部,藍芒劈斬汁.液橫飛之時,朝硯朝半空之中看了一眼,從剛才開始,那種好像被人安了監控一樣的感覺就隱隱傳來,可是他又找不到地方,還沒法不讓人家安。
美好的修真界就這點兒不好,被人看了還不能收費,朝硯決定那個人要是再看,他回去就表演挖鼻孔摳腳丫睡覺流口水。
朝硯的動作隱蔽,可齊冕看的卻是真切,他眸光微斂,心念一動,那在半空中盤旋的桃花瞬間掉落在了地上,跟那厚厚堆積的花瓣裹在一起,再無剛才的半分靚麗之色。
齊冕自然不怕朝硯察覺,他怕朝硯無法察覺,至於為何不通過那裡觀看?觀看畫麵哪裡有見到真人有意思呢。
桌上的琴被他隨手收起,下一瞬齊冕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雖借了這個人死去的殼子,但齊冕一時半會還不想讓人察覺出他的身份來,尤其是讓朝硯察覺出他的身份來,等他自己發現,事情才會變得比較有趣。
藤蔓切下一根,瞬間便能夠暴漲兩根,這再生能力跟蚯蚓似的,還有瞬發效果,難怪師父他怎麼也砍不完。
朝硯側身躲過了那兩根瞬間生出的藤蔓,直接左右斬斷,在下一□□漲之前指尖點在了那未曾收攏的藤蔓之上強行攝魂。
攝魂之事按理來說在對方虛弱的時候最是容易,而且自己的神魂要比對方厲害,但是這一根魔靈藤明顯比那一根厲害,真磨磨唧唧的砍下去,砍上幾年都沒完,又不是收割韭菜,一茬一茬的韭菜長的高興,吃韭菜的人也高興,這砍下來的藤蔓除了占地方沒有彆的用處。
剛才窺伺的感覺驀然消失,朝硯定心,猩紅色的光芒隨著朝硯手指的後退一點兒一點兒的彌漫了出來,與此同時那本是漫天飛舞極其迅速的藤蔓也仿佛遇到了什麼阻力一樣驀然減慢了速度。
可劍霜寒的劍意未曾慢上半分,斬斷的藤蔓直接將林地徹底覆蓋,腐蝕的味道傳來,層層堆積,幾乎不見綠意。
劍霜寒滯留在半空之中,心神微鬆的時候看到了朝硯的身影,粗.大的主藤跟前,那道玉白色的身影淡然站立,唇角掛著最自然的淺笑,而在他的指尖,猩紅色的光芒從那主藤之中不斷抽取,即便那藤蔓掙紮不休,光芒跳躍不止,卻也跟被網網住的魚一樣,根本沒有半分掙脫的力量。
劍霜寒未曾打擾,朝硯的舉動他雖不明白,卻也知道此時最是不宜打擾的時候,待那最後一縷猩紅色的光芒沒入了朝硯手中的光團之中,其中猩紅色的力量被驅逐殆儘時,劍霜寒靠近:“這是什麼?”
朝硯正取出一枚命牌往裡放呢,突然聽到悄無聲息的一聲身體下意識的一個激靈,那一瞬間理解了在網吧玩電腦的中學生被父母從背後拍頭的心情,雖然他並沒有做壞事。
“師父,從背後叫人要嚇死人的,”朝硯將那光團注入了命牌之中道。
“不會,”劍霜寒開口道。
朝硯疑惑:“什麼不會?”
劍霜寒默了一下:“你是元嬰修士,不會因為我從背後叫你一聲就被嚇死的。”
否則大家什麼都不用乾,就從背後叫人了。
“師父,你聽說過一個叫你一聲你敢答應的故事麼?”朝硯笑眯眯道,“傳說走夜路的時候如果有人從背後叫你,一定不要回頭,否則……”
“沒聽過,不想聽,”劍霜寒冷酷道,與徒弟相處久了就知道如果在這個時候不製止他的話頭,剛才的主題可能會偏的你找不回來,“命牌裡麵的是什麼?”
“好吧,是生靈,”朝硯略有遺憾,拋了拋那命牌道,“讓上品寶器自己生靈太難了,徒兒覺得如果把生靈灌進去,想要鍛造仙器便容易的多了。”
有一個神出鬼沒的敵人,並且這個敵人可能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朝硯覺得煉製仙器很有必要,打不過的時候還可以用仙器直接捅一劍進去。
劍霜寒修真多年,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想法,一是因為能夠鍛造仙器的煉器師並不出世,二則是從未有人想過在魔靈藤上尋找生靈,三則是魔靈藤上的生靈絕非可以輕易抽取。
朝硯身上的秘密越來越多,劍霜寒不是想揭破什麼,而是怕他因為這些秘密而出什麼事情,能力越大,麵臨的危險也就越多。
“此法可行,但是不可暴露於人前,”劍霜寒叮囑道。
“徒兒知道,”朝硯還不想被整個修真界當成個大人參分割吃掉,而目前最要緊的事情不是煉製什麼仙器,而是……
“你說讓修士們退出此片星域?”劍霜寒斂眉,“發生了什麼事麼?”
“魔靈藤不止一處,此片星域是某個人的陷阱,”朝硯開口道,“具體解釋回去再說,否則進來這裡的人很可能……全滅。”
這背後有戚裕的推手,但是闖入秘境的風險是修士本來應該麵對的,而清淨珠很大程度上難以定性好壞,還是那句話,東西本身的存在是沒錯的,寶物的存在也是沒錯的,關鍵的是看人怎麼用。
試圖分析戚裕是怎麼布局的不是現在的緊要之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讓修士們從這片星域之中離開。
“若無原因,隻怕他們不會信,也不會走,”劍霜寒選擇信任朝硯,因為讓劍修的腦子飛速運轉,去猜測背後的事情,不如好好練劍。
朝硯笑了一下:“我們隻負責說,不負責求。”
消息帶到了想要離開的自可離開,不想離開的朝硯也沒有打算勸說,人本來就是應該自己對自己的命運負責的。
劍霜寒一愣之後點了點頭:“明白了。”
說與不說在自己,信與不信在彆人。
無數的傳音玉符出現在了劍霜寒的手上,所訴諸之事刻錄之上,以合體修士的禁製為保險,足以到達各個門派為首之人的手上,隻是劍霜寒對於魔修實在不喜,一遇見不說斬殺殆儘就夠意思了,更彆說提醒他們了。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劍霜寒開口道。
朝硯摩挲著傘骨道:“很有可能是戚裕。”
劍霜寒蹙眉:“他不是死了麼?”
朝硯揚起了嘴角道:“師父你聽說過蟑螂麼?”
怎麼打也打不死,怎麼滅也滅不掉的那種。
劍霜寒聽過,聽朝硯自己說過,也知道了那種相當難纏的昆蟲:“但能設下這麼大的局,他的修為應該不止是元嬰,應該更高,可是就算他轉世重修,也斷無神魂被毀還能活的好好的,你知道怎麼回事麼?”
“不知道,”朝硯坦誠道,這個是真的不知道。
隻是那個人……朝硯確定他沒有見過,但是卻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最近那樣的感覺越來越重。
“他既能設下這麼大的局,必定不是簡單人物,”劍霜寒問道,“這個人是誰你知道麼?”
“師父我不是十萬個為什麼,”朝硯用折扇戳著他的後背道,“師父,該動腦的時候要動腦,不然腦子一直不動該生鏽了。”
你最沒資格說彆人。
“沒大沒小,”劍霜寒一步讓過,看似皺眉,但是讓他教訓一下吧,又覺得那點兒小事不至於,“你知道是誰?”
“知道,”朝硯已經有了人選,馬上就能夠給他扣一頂大鍋,“是……”
“瀾清,好久不見,”那道清雅之音從天際傳來,朝硯抬頭看著那道純白的身影,對著略有戒備的劍霜寒道,“是王長信。”
管他是不是王長信,反正沒有當著打不過的人麵揭穿人家的,要不然人家立馬翻臉不是人,他倆也打不過。
劍霜寒神色一滯,肅直的臉都要皸裂開了:“怎麼會是他?不可能的!他為人……”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朝硯悠悠歎氣道,“師父您彆難過。”
對不起那位王師伯還是師叔,回去他一定第一個給人家煉製一把上品寶器賠罪。
劍霜寒很難過,然而朝硯現在也沒法告訴他真相,要不然師父那演技分分鐘被看穿。
“拜見前輩,”朝硯恭恭敬敬的朝齊冕行禮,“前輩怎麼會到這裡來?”
齊冕落地,一抹詭譎之色從眸底劃過,觀朝硯神色,他知道朝硯約莫是猜出來了,但是為了不硬碰硬才如此行事,這種被人知道又要隱藏身份的感覺,著實有些有趣,不想暴露,便要無形克製自己,這種明明實力在手卻隻能克製的感覺,實在……很有意思。
但是瀾清,你又能演多久呢?
“聽說秘境出了事情,所以前來看看,”齊冕的目光掃過那魔靈藤,“沒想到瀾清如此厲害,已經解決了。”
朝硯立馬開始推崇劍霜寒:“不是晚輩的功勞,晚輩隻會拖後腿而已,都是師父一個人做的。”
“這位便是劍寒星主吧,”齊冕微微側頭示意,禮數到了,但他為大乘修士,斷然沒有給合體修士行禮的道理。
“拜見前輩,”劍霜寒收攏心神道。奉天劍宗各星主之間雖偶爾有些齟齬,但是彼此都是能夠交托後背的人,若那人是,奉天劍宗定斬不饒。
齊冕微微點頭,清雅的仿佛世外的仙人:“劍寒星主客氣,聽瀾清說劍星主的劍術乃是天下一絕,今日得見,果然不錯。”
劍霜寒再行禮:“前輩謬讚。”視線卻是轉向了朝硯示意,“沒想到你跟齊長老這樣的熟悉。”
“一見如故,”齊冕走動的時候腰間的清靈玉佩微微晃動,那身白衣站在如此的汙穢之地顯得格格不入,他站在了朝硯的麵前道,“瀾清說是不是?”
不熟,不熟,我們一點兒都不熟。
朝硯笑道:“晚輩見到前輩也很是親切。”
形勢比人強,這個時候絕對不是翻臉的好時機。
“如此甚好,”齊冕笑了一下。
劍霜寒覺得有點兒奇怪,但是又說不上來哪裡奇怪,隻是開口問道:“前輩既是來救人的,在此耽誤是否不好?”
他的話語問出,朝硯嘴唇微微動了一下,齊冕笑著撚了撚朝硯的耳垂道:“瀾清知道的。”
朝硯知道這家夥果然是知道他知道了,一側身躲過道:“雖然我二人一見如故,但是晚輩已經有道侶了,實在不該跟前輩這樣親昵,否則便覺得自己不配為人。”
我有潔癖,你彆碰我。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棠雙雙,九黎小天使的地雷吖~,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