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機關小人?”朝縱顯然沒有那麼容易相信他的話。
朝硯隨機應變的能力絕對一級強, 這要是還忽悠不住一個朝縱了,他就不用混了:“你看於林做的傀儡跟真人不是一模一樣嘛,我就想學著做個跟你一模一樣的, 巴掌大的,即使不在身邊, 也能夠緩解思念。”
這話說的相當的情深義重, 反正於林聽著都要信以為真了。
多年未見, 少主的情商直線攀升。
朝縱哦了一聲, 蹲身道:“其實做個完全一模一樣的不是更好玩麼?”
“那多不好意思啊,”朝硯笑眯眯道。
等身的是很好玩, 但是估計玩的不是傀儡, 而是他自己, 朝硯對於給芭比娃娃換裝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至於不好意思?那是什麼?能吃麼?
朝縱微闔了一下眼睛開口道:“不準做。”
多年相處, 怎麼會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感興趣的是朝硯本人,如果遺失了其中的靈魂,隻有皮囊的話那就隻是一副空殼罷了。
朝硯笑道:“好,不做。”
雖然一時興起,但是傀儡術這種東西術業有專攻,學起來說不定相當的累。
“外麵的事情都解決完了?”朝硯轉了個話題問道, 直接給傀儡這事翻了個篇。
朝縱也沒有打算揪著這個事情不放:“解決完了,那兩個人在外麵等著, 可以回去了。”
這裡的確沒有留守的必要,朝硯卻是開口詢問道:“製作傀儡為何要選在此處?”
如果這個小宗門是歸屬與千龍閣的,那麼應該在閣內鍛造才是最為安全的才對, 之所以在這裡,一定有必要的原因。
“屬下鍛造的傀儡必須是在極為低溫的環境之下,而且需要此處特產的冰璃果,”於林開口道,“因此才會被關在這裡,少主是怎麼尋到這裡來的?”
“我與朝縱遊曆至此,發現此處宗主心懷不軌,似有不義之舉,故而前來探查一番,”朝硯笑眯眯道,“若是遇上了被害之人,也可拔刀相助一番,也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哦,”於林恍然大悟,感歎道,“少主義舉,果然不愧是……”
“其實就是好奇過來看看人家的**,”朝硯沒等他說完補充道。
於林:“……多年未見,少主仍然這般的風趣幽默。”
對於這種事情,根本不屑於撒謊。
朝硯起身道:“好說好說,朝縱我們回去吧。”
朝縱點頭,順手拎起了於林,收起那些地麵上躺平的傀儡,不過轉瞬之間已然出了那處冰洞,法器禁製不過是隨手便可揮除。
原本還算得上熱鬨的小宗門此時一片的狼藉寂靜,血液蔓延的有,活著站立的大概也就隻有丁胥與牧宿兩個人了。
他二人身上狼狽,有的血痕幾可見骨,可見是經曆了一番磨難,隻是見到朝硯時卻紛紛拱手行禮,麵露熱切:“少主……”
於林行走於側,讓了一步,朝硯雖然沒太記得起來,卻也知道應該是他原來的手下,手掌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道:“好久不見。”
“少主安好?”丁胥問道。
朝硯點頭:“安好,多謝掛懷了。”
好的可以回去吃他的滿漢全席。
“少主安好便好,”牧宿難掩激動的心情,“多年未見,又是承了少主的救命之恩,屬下等慚愧不已。”
“他人有心算無心,不用慚愧,”朝硯笑著問道,“除了你們三人,當年的朝家小樓還有誰來到此處了?”
“楊誌夫婦倒是來到此處了,隻是他二人前往小秘境之中曆練去了,未曾同行,”丁胥稟報道,“其餘人未曾前來,非是不願前來,而是前往此處最低也需要辟穀的修士帶離,故而不能前往,當年的劍心學院來此之人不少,孔家孔擎少主來此處後便不知去向如何了,郭家,魏家皆有前來此處之人,還有葉家葉問心少主和他的道侶孔宿也來到了此處,似乎是要尋找葉家少主的下落,其他的屬下便不太清楚了。”
界陣已通,想要來往也是極為方便之事,其他人的去向朝硯也稱不上關心,這些人雖然是他的下屬,但是朝家小樓解散的時候,曾經的因果便已經算是斬斷了,若是再遇,便是再結因果,卻是遇不上,老死不相往來都有可能。
於林三人算是再結因果,而那聖域之地能讓朝硯惦記的,除了鐘司商這個師父,也就剩下曾經交好的寧家與陳家了,隻是這麼多年過去,卻是未曾遇到兩家的族人在此,頗有幾分的可惜。
“少主可要回去看上一看?”牧宿詢問道。
“此行回去隻怕不能久留,”朝硯摩挲著手掌道,“還需等日後。”
桂穹門現在是心腹大患,貿然暴露他與聖域之地之間的聯係實在是沒有必要,界陣已開,師父卻仍然未曾前往此處,便說明他隻是想要守著劍心學院罷了,此時是最不宜前往打擾的。
不過那些個丹藥技法倒是可以送上一批回去,延長一下老師的壽命,充盈一下劍心學院的私庫也是好的。
“是,”丁胥二人不過隨口一問,並不會對他的決定有什麼疑慮之處。
“不過我不能回去,正好你二人不是入閣考核失敗了麼,”朝硯笑眯眯的道,“可以拜托你們幫忙跑一趟麼?”
丁胥與牧宿對視了一眼,皆是看向了朝硯問詢道:“跑一趟?”
“對,幫我慰問一下老師,告訴他我過得很好,讓他彆擔心,要是哪天在劍心學院待的不好玩了隨時找我來玩,”朝硯笑道,“可以麼?”
丁胥二人雖然被朝硯一語紮了心窩子,但是也知道他脾性向來如此,而且覽清閣入閣失敗的確是要再隔一年才能再測,他們本就是打著替朝硯賣命的主意來的,如今入不入閣都算得上是得償所願了:“但憑少主吩咐。”
朝硯在自己的背包裡麵搜羅出了一枚戒指遞了過去:“這是給老師的,到時候交給他他自然知道怎麼用,”他又取出了一個房子樣的防禦武器和一枚玉簡遞了過去道,“此物給你二人防身,若是遇到不測,捏碎玉簡,自會有人前往相助。”
“是,多謝少主,”丁胥二人接過,又是齊齊奉上了本命玉簡,齊聲道,“雖是尚未入閣,還請少主收下,以表我二人誠心。”
雖然以朝硯目前的修為,即便沒有這本命玉簡,想要要他們的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是奉上本命玉簡就是投誠,覽清閣在這回雲星係都是一方巨擘,不知道有多少旋照修士想要投誠都不得其門,他們這實在算是在明目張膽的占便宜了。
朝硯從前解除契約,那是屬於特殊情況下,既然從前收過,就說明對於他二人還是極其滿意的,玉簡接過,朝硯笑道:“那就拜托二位了。”
“少主客氣,”二人拱手道。
朝硯一揮折扇湊近了說道:“要是師父問我為什麼不回去,你們就說我正在努力學習,讓他老人家吃好喝好,彆為我擔心。”
牧宿清咳了一聲:“少主,其他的話院長可能會信,但是努力學習……”
朝硯:“???”
“沒什麼,”牧宿接話道,“屬下等一定完成少主囑托的任務。”
“好,去吧,”朝硯伸手,二人已然離開,他貼在了朝縱的身側道,“我已經懶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麼?”
朝縱低頭,十分坦然道:“沒有。”
說謊的本事明顯磨練的爐火純青。
朝硯笑著鬆了一口氣道:“我就說麼……”
一旁的於林眼觀鼻,鼻觀心,非必要的話絕對不說。
一場雪崩毀了冰洞和那整個門派,朝縱出手,其中的痕跡被破壞的完全。
重新回到覽清閣,於林忙著入閣的特殊測試,朝縱忙著給朝硯準備滿漢全席,而朝硯本人本來打算打個盹,但是奈何新閣主尚未到位,一堆的事情還需要他來拿主意,休息是不成的,答應師父的努力學習倒是可以來一波。
事實證明人不能隨便說話,因為說了就有可能變為現實。
覽清閣最新的消息源源不斷的送來,其中又以桂穹門中的最多,會雲門的消息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桂穹門中對於門主的申飭也提上了日程,門派與家族的模式雖有不同,但是派係分立乃是常有的事情,即便黃德將所有的罪過與過錯都推到黃江雲的身上,派係不同的長老也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閣主,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趙煦詢問道。
朝硯拋著一枚玉簡笑道:“坐山觀虎鬥。”
懷疑的種子在兩個人之間已經埋下,黃江雲懷疑卻不會發難,而黃德推諉責任的舉動必將將這樣的懷疑擴大化,一旦彼此之間的信任蕩然無存,作為曾經最親密的人,所有的秘密都會被揭露出來,不管是真是假,都注定黃德這個桂穹門主回不了頭。
“可是那些小門派極有可能會遭殃,”趙煦歎息道,他們本是無罪之人,卻要為黃列那樣的人舍去他們本應該擁有的東西。
“黃江雲為了避免黃德懷疑,不會下死手的,”朝硯開口道。
小門派也有小門派的生存之道,麵對桂穹門那樣的龐然大物想要存活下去的都會選擇明哲保身,雖然說隻有死人才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但是死的人多了,背負上的因果可就多了。
在修真界之中,看似駐守四方的是大能修士,實則是天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背負無數無辜的人命,幾乎相當於自斷仙途,黃江雲沒有那麼蠢,而且死的人多了,可是極有可能被打入魔道的行列之中的。
作為黃德的義子,日後若被人揭露,即便黃德再如何的推諉,這種事情也會算在他的頭上,非必要,不殺人。
“閣主說的是,是屬下多慮了,”趙煦拱手道。
“哎,也不算多思慮,”朝硯伸手阻擋道,“黃江雲出手多少會有人損傷的,派人處理一下後續的事宜,該記錄的記錄,該……”
“閣主,你說我去做麼?”趙煦指著自己的鼻尖道。
朝硯頓了一下笑道:“你一個人去當然是不行的,”趙煦本身並不擅長處理一些事情的後續,讓他去安撫人心就跟讓朝縱哄孩子一樣,除了讓小家夥們哇哇大哭沒有彆的後果,“讓王冉跟你一起去,就當是將功折罪了,你覺得怎麼樣?”
趙煦拱手道:“屬下覺得甚好。”
有個帶腦子的一起比他一個人去要穩妥的多。
不需朝硯再叮囑什麼,回雲星係這邊的後續處理事宜完成的時候,朝硯也吃到了他的滿漢全席,朝縱的手藝稱得上是一絕,其中的一道開水白菜更是好吃的朝硯恨不得連盤子都給吞下去,對於這滿桌子的食物,朝硯還是很友好的邀請了王冉等人一同享用的,奈何加上趙煦,兩個人一同表示他們熱愛工作,工作使他們快樂,然後頭也不回的去拯救蒼生了。
“於林要不要來?”朝硯招呼道。
剛剛通過考核被閣內特地趕來的傀儡師視若珍寶的於林立馬退避三舍:“閣主,屬下還有要事要忙,先不打擾了。”
也是溜的很快。
朝硯:“……”
他現在已經變得比工作更不招人待見了麼?
朝縱在旁夾菜道:“你最喜歡的燒雛雞。”
“寶貝你真是善解人意,”朝硯一邊讚賞,一邊被美食加美.色迷了心智,真是離做一個亡國之君不遠了。
朝縱輕笑了一聲,未曾答話,朝硯的那些下屬可能什麼都不行,看臉色的本事卻是一流的,若這桌飯菜不是他親手做的,享用也就享用了,是他親手做的,就不想讓彆人沾上一點兒邊。
奈何這些下屬們懂得看臉色行事,少吃一頓哪裡比得上自己的生命重要,可到底也有不懂得看臉色的,比如朝硯的那個徒弟,幸好不在,如果那個徒弟被困在鴻蒙仙宗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就好了,朝縱默默祈願,雖然也知道這事大概是不太可能的。
用過了美食,兩人帶著於林同樣離開了回雲星係前往了奉天劍宗的星域,純狐玥的消息朝硯早就傳了過去,那狐狸說不定已經等急了,至於朝縱的祖父崖君那邊,就算朝硯不遞消息,會雲門的事情傳出,崖君不可能不知道的。
因為這件事情,朝縱一路上的臉色就沒有好過,顯然對於這位祖父的關懷敬謝不敏。
“我記得你的設定不是傲嬌來著,”朝硯笑著湊近,用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悠悠問道。
朝縱微微側了一下下巴道:“我是真的很討厭他。”
“嗯,這個我知道,但是他至少還有千百年可活,你若每次見他都這樣的不渝,千百年都得跟自己過不去,除非你就躲在鴻蒙仙宗不出來,”朝硯笑道,“我先聲明,我不陪你躲。”
鴻蒙仙宗那地方的確是個奮進的好地方,化修丹一路跟在屁股後麵吆喝著前進,但是讓朝硯一輩子待在裡麵可拉倒吧,人家現代的高中生涯也就三個月,考上大學基本上相當於解脫,讓他待在裡麵一輩子,這是人活著的方式麼?必須不是。
雖說朝硯手裡有鴻蒙點,偷懶個一兩年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但是問題是他的頭頂上還有個無處不在的師父壓著,指不定哪天偷懶就被逮個現行,鴻蒙仙宗的宗主看起來跟劍師父還是有點兒不一樣的,至少朝硯沒膽上去就喊爹,怎麼也得相處個三五年不是。
朝縱自然知道朝硯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鴻蒙仙宗裡麵,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裡麵,因為裡麵也有一個不那麼受他待見的人。
就像朝硯所說的,人生在世,誰還不會有幾個互相看不順眼的人,若是為了規避他們失去了自己應該享有的權利,那損失的可是自己。
“你不是說過你最愛我麼?竟然連陪我躲都不願意,”朝縱垂眸悠悠說道。
朝硯反問:“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最愛你了?”
他指的是這句話,而不是這句話中的態度。
“原來你不是最愛我啊?”朝縱扯了一下唇角,目露若有似無的哀傷,“罷了,唉……”
朝硯的手抬起,默默的揪住了他的耳朵道:“朝縱,你這套路真是一套一套的。”
“我又不是無師自通的,”朝縱轉眸看向他道,“這個罪過,你得背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