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縱站在洞口不動了:“這是什麼地方?”
血腥味帶著些許甜膩的味道, 不令人作嘔, 但是其中些許誘惑的意味卻讓人心生戒備。
“看來小友對於睚眥精血的適應性不錯,”崖古看著他的反應笑道,“迄今為止已經煉化了幾滴睚眥精血了?”
朝縱隱約明白這或許與煉化有關, 開口道:“九滴。”
“極好,”崖古笑道,“九為極數,十為圓滿, 或許小友的確可以承載那最後一關的力量。”
“什麼意思?”朝縱冷淡問道, 唇邊並無笑意,他天生不愛笑,也隻有在朝硯那裡真的覺得高興才會笑。
“想要洗滌血脈自然是有風險的, ”崖古笑道, “有我與族長相助,必不會讓你爆體而亡, 隻是其中一關若你能夠挨過,轉化為完全的睚眥不成問題,若不能,最壞的結果是半人半獸,還未曾進去,你現在還可以反悔。”
崖古將所有情況講述清楚, 朝縱站在原地看著那洞穴未曾踏入,半人半獸那幾乎是怪物一樣的存在,他可以承受那樣的後果麼?
“如果造成了最壞的結果, 還有其他辦法麼?”朝縱問道。
崖君捋著胡須道:“有,渡劫飛升,天劫加身之時,人的身體可以重鍛,一切罪孽都會被鍛去,包括你覺得不滿意的身形也是一樣的,半人半獸可能也就醜了點兒,於修行一道上卻沒有什麼妨礙,你那小道侶也不會因為你變醜就拋棄你吧。”
朝縱:“……”
拋棄倒是不會,嫌棄可就不一定了,畢竟他的道侶被他培養的相當看臉,真變醜了基本上屬於自作孽不可活。
“咳,這個也不一定就是最壞的結果,”崖古在旁說道,“最壞的結果達成的幾率很小,一般人不會那麼倒黴的。”
崖君頓時嗆了一下,崖古不知道替命咒的存在,他可是知道的,運氣這種東西可能也就夠保住孫兒的命,再多基本彆想了。
朝縱默默的看著崖古,腳步往後退了一步:“我可以再考慮三天麼?”
他需要做個心理準備,順便跟朝硯提醒一下,讓他提前做好心理準備。
再加上血脈轉化一事不可能很快的完成,還是需要極致的耐心,幾年,甚至數十年的分離都是有可能的。
聚少離多,在這個充斥著爭鬥的修真界,他們注定無法一直持續那樣普通的夫夫生活。
崖君與崖古對視了一眼,齊齊點頭,對於早三天晚三天其實無所謂,崖君更想讓朝縱多適應兩日,之所以這麼著急,還是因為朝縱自己著急的原因。
朝硯在秘境儘頭等了一天的時候,突然發現了背包之中傳信的位置多了一枚玉簡,玉簡拿出的時候兩隻陪著的寵物紛紛抬頭,朝硯笑道:“朝縱的信,讓去秘境相會的,你們想不想去?”
兩隻頓時搖頭搖成了撥浪鼓,肉眼看去搖成一片殘影,非常的不想去。
“那我自己去了,你們在這裡看著,”朝硯倒是很開心,分離十幾天該想還是會想的。
兩隻鬆口氣的時候朝硯已經消失不見了。
樹袋熊的練成其實很簡單,隻要多小彆幾次,見麵的時候直接化身樹袋熊不是問題。
朝硯在那身上掛的相當的穩,手捧著朝縱的臉頰揉了揉道:“才十幾天,很快嘛,剛到就給我發消息了?”
朝縱本是內心還有些許的忐忑,可是一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就覺得那些仿徨根本不值一提一樣:“十幾天,你要知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你自己算算多少秋了?”
“哎呀,那真是好久不見了,”朝硯笑著撐著他的肩膀半倚著下來,“我看看都瘦了,不過更帥了。”
誇完人還要偷個吻,這樣才能夠表明為他癡迷的情意,以往朝硯這麼做的時候,都會被拉回去用行動告訴他什麼叫做吻,但是今□□縱隻是深深的看著沒有行動。
朝硯與他對視,抓了一下耳朵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朝縱微微側目道:“沒什麼?”
朝硯:“……”
心機……這滿臉就差寫上你快來問我怎麼回事了,他要是不問,分分鐘就能夠鬨彆扭的那種。
朝硯將他的頭掰正,笑道:“好了,說吧,不管有什麼事情,我們都一起解決麵對,夫夫同心,其利斷金。”
朝縱唇角勾了一下道:“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朝硯笑著說道,心裡已經有了極為不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叫做夫君他要作妖。
朝縱笑道:“此次轉化血脈應該是沒有什麼性命危險,但是最壞的結果是變成半人半獸。”
“嗯,很刺激,”朝硯順口說道,唔了一聲道,“你現在不就是半人半獸麼?”
還能變成什麼樣的半人半獸?
朝縱下一刻就給他解了疑惑:“不是血液,而是身體轉化,身體很有可能一部分變成獸態的那種。”
“哪部分?”朝硯的視線往下瞄。
朝縱默了一下:“如果是那部分的話就不用擔心了,怕的是其他的部分。”
“不,我覺得那部分是最讓人擔心的,”朝硯鄭重的捧著他的臉道,“你一定要加油,為夫相信你。”
“為夫?”朝縱悠悠道。
“為妻相信你,”朝硯麵不改色的改口,完全沒有任何的羞澀,床都上了,上下位置都快滿世界皆知了,實在是沒有羞澀的必要。
“嗯,如果我真的變了怎麼辦?”朝縱發出了靈魂的拷問。
“比如說哪裡?”朝硯詢問道。
“臉,”朝縱直接指了他覺得最殘酷的地方,“如果這裡變成了睚眥的頭,能接受麼?”
朝硯指著自己的臉問道:“如果這裡變成了睚眥的頭,能接受麼?”
朝縱毫不猶豫的點頭:“可以。”
不論眼前的人變成什麼樣子,隻要還是這個靈魂,他就會奉上全部的生命去深愛他。
“我的答案一樣的,”朝硯笑了一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雖然我是很喜歡這張臉,但是如果真的變了的話,也隻能努力把自己從顏控掰回來了。”
如果一開始朝縱是他預想的模樣,朝硯可能真的會接受不能,畢竟他是人,某些審美還是比較挑戰極限的,但是已經接受了,朝縱如果變了,兩顆靠近的心是不會變的。
如果隻是因為樣貌就放棄愛的人,朝硯會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雖然隻是話語,朝縱卻知道他是真心的,輕吻落下的時候,結果被朝硯用手捂住了,跟著朝縱變得有那麼點兒小心眼的朝硯問道:“那麼你能說說你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的麼?你覺得我是那種隻看臉的膚淺男人麼?”
這種問題……簡直就是在懸崖的邊上瘋狂的試探。
朝縱眸光周轉,麵對著朝硯的逼問,咳了一聲道:“其實我是相信你,要不然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問對不對。”
朝硯唔了一聲:“說的也有道理,所以你說的變成半人半獸隻是最壞的結果對不對,既然如此,一定要加油!”
雖然說不管變什麼樣還是會愛,但是這種帥的讓人腿軟的模樣才是畢生追求啊。
兩人對視,朝縱沒了脾氣,隻能將人拉過吻住。
朝硯:“??!”
這怎麼突然就親上了呢?
“我在加油,”朝縱分開唇時道,“吸你點兒運氣,努力不讓最壞的結果發生。”
朝硯恍然大悟,直接將人拖進了溯時之中:“沒問題,多吸點兒。”
雖然這對於朝縱來說是一個巨大的福利,但是他總覺得有那麼點兒不對勁。
采茶是一項極其修身養性的活動,兩個人一個沒忍住,就修身養性了二十天。
由於遠遠沒有達到極限,朝硯采茶結束的時候難得癡.纏了一下,朝縱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仿佛在發光。
崖君倒是對朝硯那裡的東西略知一二,還沒有太過於奇怪,崖古卻是心情有幾分複雜,思考了三天思考的紅光滿麵總覺得好像哪裡有點兒問題,不過也能夠看出來朝縱的狀態相當的不錯。
“已經決定好了麼?”崖古問道。
朝縱點頭:“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再度來到那怪石嶙峋的動作,從遠處看去時那洞穴就像是獸族的口能夠將人吞噬一樣,跨入禁製之中,血液的味道更加大了些,但是甜香的味道也濃鬱的讓朝縱渾身的骨骼都好像舒展了一樣。
複行數十米,鬥折蛇行,三人在一處巨大的池邊站立,池子寬約數十丈,雖然血液的味道極其濃鬱,其中的水卻也隻是微微泛著紅色。
“這是睚眥一族的洗滌池,”崖君說道,“其中加入了睚眥精血,又有精骨混入其中,加了九九八十一種藥植,雖然撇除了藥力之中狂躁的成分,但是仍然會疼痛難忍,一旦進入其中,非轉化成功不能出來,否則極有可能前功儘棄。”
“這一池之中精血共計九九八十一滴,”崖古在旁笑著說道,“幾乎將睚眥一族的精血存量都清空了,所以機會隻有一次。”
“明白,多謝,”朝縱看著那微微泛紅漣漪自起的池水,其中血液力量的彙聚不斷的在鼻端蔓延,對於半靈獸的吸引著實的大。
朝縱舍衣進入其中,猿臂蜂腰,隻從後背看,那身材真是極致的好,幸好的是修士複原的能力極強,采了二十天茶留下的印子也就片刻功夫就可以消弭殆儘了。
崖君二人視線都沒有避諱,本就是男人,不過男人之間也總有一些對比,崖古笑了一聲道:“小友的道侶應該過的很幸福。”
崖君嘖了一聲:“哎,這麼多年,他倆還跟那些小愛侶似的,就沒有個膩味的時候,也是人老了,體會不到了。”
崖君二人不必下水,隻分坐在了崖壁的兩側護法,靈氣磅礴,從座下直入池水之中。
朝縱本已經曆過訛獸一族的洗滌池,其中痛楚也有了準備,可是在邁入這暴烈的池水之中時那一瞬間的痛楚幾乎是讓渾身的肌肉都在顫抖叫囂。
千刀萬剮,淩遲之刑朝縱未曾經曆過,卻在一瞬間明白了那種感覺,手指不自覺的抽搐,想要讓全身沉浸在其中幾乎是在考驗自己的勇氣。
機會隻有一次,崖君二人沒有發言,隻是看著朝縱站立在水麵之上,讓他自己去決定要還是不要。
朝縱的身體在緩緩的下沉,手臂之上青筋暴起的讓人觸目驚心,汗水不斷的從他的下巴處滴落下去融入了水中。
崖君靈氣牽引,神魂傳音:“神智一定要保持清醒,按照我教你的那套技法調理運轉。”
靈獸的經脈與人修是不同的,功法路數在化為獸時也會有所改變,轉化血脈的過程基本上就相當於一次的斷骨重生。
朝縱的身軀已經完全沒入了其中,無聲的嘶吼在此處蔓延,池水翻滾,每每蕩漾一次就有磅礴的力量在其中翻滾不止,崖君與崖古的存在就是讓這狂暴的力量再柔和一些,剩下的就隻能靠朝縱自己了。
極致的痛苦幾乎讓神智變得迷茫,眼前都是一片的模糊,放棄的念頭就像是潛藏在身體的某處一樣,不斷的想要浮現出來,卻又每每被意誌壓下去。
他不怕死,可是這樣的痛苦幾乎要將人逼瘋,就像是螞蟻順著骨縫爬進來不斷的撕咬,又像是骨頭被一寸一寸的碾壓搗碎……
朝硯,朝硯……內心的深處似乎在不斷的呼喚著,那些溫暖如春的記憶在腦海之中一一浮現,那些痛楚加身,好像都足以忍受了。
池水的翻騰在一瞬間有些平複,然後逐漸恢複成了最開始的模樣。
“安靜下來了,”崖古靈氣未絕,看著那平靜的池水卻是鬆了一口氣,最開始的時候也是最難的時候,各大靈獸族中也有過半靈獸徹底轉化為靈獸的事情,如同白虎一族的存在,妖獸激發了血脈卻並非能夠轉化完全,想要完全轉化需要不少的精血為祭,精血越多,痛楚越深,活生生疼死在裡麵的也是有記載的,可是隻要能忍過去,受益絕對不辜負受過的痛楚。
“睚眥一族都少有這樣堅韌的性子,”崖君歎氣道,“沒想到是一個人修培養出來的,極好,極好。”
“若不堅韌,這樣的年齡也無法擁有這樣的修為,”崖古隱約能夠估摸出朝縱的年齡,便是差上十幾年,與崖古本身比起來也是尚在稚齡。
“太堅韌了也容易牛脾氣,”崖君為這個也感慨,怎麼都油鹽不進,怎麼說都不聽,不認祖父就是不認,除了這點,也沒有哪點再不好了。
最初危險的時候過去,池水的轉化需要數年時間的潛移默化,倒不需要崖古二人如剛開始那般細如發絲般的留心了。
崖古笑了一下未言,這是族長的家事,他可不好插手,要不然這要是一不小心說不對被記一筆,遭殃的是裡麵閉關的人。
兩人護法,時間不緊不慢。
朝硯從溯時之中出去的時候堪堪三日過去,魂淡與尋回等的百無聊賴,直到朝硯出來的時候才恢複了些許精神。
“還沒有出來?”朝硯眺望天地蒼茫,嘀咕了一句,“不會真當烤乳鴿給吃了吧。”
下一刻那道威壓轉瞬即至,朝硯拎起了肩膀上的尋回道:“你說你這鼠子,前輩那樣高風亮節之人,怎麼可能言而無信,該罰。”
尋回嚇的天水栗都掉了,下一刻就滿臉茫然的被塞進了靈寵空間之中,感覺自己背了好大一口鍋。
而在外邊,朝硯看著那虛影靠近拱手道:“前輩。”
那虛影類似手掌的地方使力,一個靈寵袋從那裡拋了過來,朝硯接過打開一看,就看見一隻比之前的鴿子大了十幾倍的雪白鳥兒在裡麵抱窩,沒錯,這種熟悉的雪落抱窩方式,即便變了個樣子,也能認出是那隻鳥兒。
“血脈已經融入,能覺醒到什麼程度還要看他自身的運道,”那虛影毫無情緒道,“你們可以離開了。”
“前輩,晚輩還有兩位友人誤入了此地,還請前輩能夠網開一麵放他們出來,”朝硯試探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