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看起來倒是平和一片,崖獰一族的內部卻被剛剛收到的消息震顫了三分。
崖獰握著玉符道:“數百渡劫修士?!真是好大的手筆,他們是想踏平我族麼?”
睚眥一族的勢力比之四靈族要弱上許多,之所以無人敢招惹,不過是因為睚眥的本性,一恩必記,一仇必報,一旦被盯上了就是不死不休,哪一族都不願意惹上瘋子。
但是事無絕對,因為彼此之間沒有利益衝突,其他靈獸族自然不會發難,可是當有了利益衝突,甚至當各個靈獸族的高手彙聚於外的時候,即使睚眥一族是瘋子,也知道同時惹上這麼多不可撼動的勢力隻是自尋死路罷了。
“龍族那邊已然推拒了救援,”崖猙比他冷靜一些,但是同樣麵色不渝,“理由是自己闖的禍自己背負。”
他們在動手之前哪裡想得到隻是區區兩個合體修士能夠引來修真界如此大的動蕩,天選之人便是可怕如斯麼?
“之前那個告知替命咒消息的人呢?”崖獰來回走動,有幾分的焦躁。
“未曾再出現過,”崖猙眉宇間有怒氣閃過,“我們被利用了,還被舍棄了。”
“嗬……”崖獰的臉上一片邪獰之色,“真是好深的算計,若讓我等逃出生天,今日之人該清算的絕對要徹底清算!”
“情況隻怕比我們想的更糟糕,”崖猙打開了水鏡,其上隱隱有空間力量閃過,渡劫修士的數量遠超他們這一族,而上麵朝縱的身影一閃而過,似乎經大能指點有所察覺,直接開口道,“既然你們在窺伺,那朝某人便直說了,若此次參與之人提著腦袋來見,其他的睚眥還可活,若是不能,全滅不留。”
他的話說完,水鏡便已經被牽扯擊碎。
“他竟然沒死!”崖獰咬牙切齒,“雙重雷劫之下替命咒的力量竟然要不了他的命!”
“或許是要不了天選之人的命,”崖猙的情緒有幾分沉了下去,“你可曾見過能輕易調動數百渡劫修士的天選之人?”
崖獰答他:“未曾,運氣之說虛無縹緲。”
“可他做到了,崖獰,”崖猙沉了一口氣道,“我不想帶累族人,但是朝縱既然轉化成了完全的睚眥,你可還記得睚眥族的本性?”
他們本身就是睚眥,自然知道自己一族的本性如何,睚眥必報,斬草除根才是上道,怎麼可能給自己留下隱患。
而即便不是睚眥族人,各族靈獸的大能也都不是心軟的人,為了避免之後的報複,一定會斬草除根,除了殺出去,沒有生路可走。
崖獰臉上的笑意也沉了下去:“自然知道,如今也隻能破釜沉舟了。”他捏緊了拳頭,似乎心有不甘,猛的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卻也無濟於事。
朝縱話語已出,各族早已戒備無數,朝硯的意思很清楚,斬草除根是上道,否則很有可能給各族留下後患,此法與各靈獸族的想法不謀而合。
朝縱剛才的話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雖然結果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也要防止瘋子被逼到絕境後的生死不顧。
數百渡劫修士對上睚眥半族是穩贏的,但是怕的是他們自己尋死還要拉上墊背的,渡劫修士的自爆絕對是可怕的,那樣的力量足以摧毀一片星域,若身處其中,即便他們是渡劫修士,不死也會身受重傷。
桃林流水,這裡本是四季落花的,此時卻是枝頭凋零無一朵花朵盛開,殘紅在水中飄蕩,顯得格外的淒涼。
雲霽匆匆而來遞上了玉符:“魔主,崖猙的求救玉符,連發了三道,其中言明若能救命,睚眥一族皆是聽魔主號令。”
“睚眥一族的勢力不錯,”齊冕執子的手頓了一下,轉頭笑道。
雲霽低頭詢問道:“可要救援?”
崖猙倒是聰明,數百渡劫修士包圍之下,如今這修真界也隻有眼前的人能夠救他們一族人的性命了。
“隻可惜自作聰明的太多了,”齊冕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重新勾起時手上的棋子成了粉末落在了棋盤之上,他轉過了頭看著雲霽道,“之前崖猙兄弟動朝縱性命念頭的事情你知道麼?”
雲霽心中咯噔一下,直接跪了下去道:“魔主明鑒,之前隻是讓那一族透露了替命咒的事情給崖君,之後的事情崖猙兄弟並不信任我們的人,屬下先前不知,是在結果發生後才收到的消息。”
“是麼……”齊冕的聲音有幾分的意味深長,“殺了朝縱的同時也會要了朝硯的性命,殺朝硯不容易,但是想要殺朝縱這個身帶替命咒的人卻容易的很,雲霽,你可曾動過這個念頭?”
雲霽垂在身旁的手驀然收緊,咬唇道:“屬下…動過,還請魔主恕罪,但是隻是動過,並未有任何舉動。”
“你倒是難得說了次實話,”齊冕拂去了棋盤上的粉末道,“我雖厭惡朝縱,但是他的性命與朝硯相牽,動了不該動的……”他話鋒轉了一下道,“動作,睚眥一族,該死,惹了朝硯這麼大張旗鼓,想必他很是生氣,既然非要有一個出氣的地方,自然隻能是睚眥族本身了。”
“那我們什麼也不做麼?”雲霽微微鬆了口氣問道。
“既然要讓他出氣,自然不能讓他傷到了,”齊冕笑了起來,似乎想到了極有意思的事情,“之前送給睚眥族的光陰他們用了沒有?”
光陰,上品仙器,效果與鴻蒙仙宗的三朝一樣具有換算時間的功能,此等仙器比之普通仙器還要少,能得一件必然奉之若寶,乃是崖獰一族無意中從上古遺跡之中所得,既是上古洞府,檢查後沒有什麼缺陷便也就用了。
雲霽回答道:“使用者很多。”
“那就沒有什麼問題了,”齊冕的眸中冷意極深,“動了不該動的東西,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雲霽低頭應道:“是。”
睚眥族外星域驀然打開,卻不見一人出來,各族皆是戒備,純狐玥慛度道:“請君入甕?”
“他們應該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朝硯打開了折扇笑道,“彼此知道結果如何,大約是想能拉一個墊背的便拉一個墊背的。”
鳳棲梧在旁道:“如今你想如何?”
“我方雖然人多勢眾,但是也不能輕易折損人手,”朝硯說道。
雖然這麼多大能的麵前聽從一個大乘初期的有些詭異,但是九尾狐族族長與鳳凰族族長皆是詢問,諸人竟是不自覺的以朝硯為首了。
而且他所說的話皆是愛護之意,沒有半分非我族類便可以隨意犧牲的意思在,引得諸人皆是心中覺得很是舒適。
欠人情就應該還,但是欠一個識大體的人的人情和欠一個任性妄為的人的人情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前者可以一直往來,後者卻是再也不想麻煩了。
諸人皆是看向了朝硯,被這麼多的渡劫大能盯著,朝硯卻沒有絲毫膽怯的姿態,而是開口道:“既然不能進入其中,裡麵的人也不出來,那就隻能打破烏龜殼試試了。”
星域的禁製維持一方星域的平和,靈獸各族建設自己的星域之時,禁製的力量絕對能夠承受得住上品仙器的力量,但是再厲害的龜殼遇上絕對強悍的力量也會破碎。
既然一早幾天打算了斬草除根,那麼打碎烏龜殼時裡麵的烏龜會怎樣也就不用顧及了。
“朝小友這話一說,老夫的心情還有些複雜,”玄武族的前輩捋著胡須笑嗬嗬的說道,倒是未見生氣。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純狐玥開口笑道,“朝硯這是在誇您壽命長,防禦禁製強悍呢。”
這話朝硯說不合適,純狐玥說卻沒有任何的問題,那前輩笑嗬嗬道:“朝小友謬讚了。”
純狐玥台階都給了,朝硯自然順著下來的很快:“前輩客氣了,是晚輩一時比喻不太恰當,總而言之,從外麵突圍會比進去要安全許多,崖獰一族報複欲極強,請各位前輩小心。”
星域禁製大敞根本無人進入,反倒是數百渡劫修士聯手打算將這星域禁製徹底破損掉。
一位渡劫大能出手便是威勢彌漫一片星域,舉手投足之間星辰破碎,數百位出手,仿佛連這處的空間都在震蕩不休,裂痕陣陣,就在所有的力量彙聚的時候,一道邪獰中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了出來:“住手!”
崖獰的身影出現,數百渡劫修士麵前,他看起來格外的渺小,他的目光看向了朝硯的方向:“你就是朝硯?”
朝硯目光從他的身上劃過,同樣問道:“你就是崖獰?不知崖前輩可還有什麼臨終遺言?”
“遺言?哈哈……”崖獰看著朝硯笑了兩聲,喘著粗氣道,“你要如何才能夠放過我們一族?若是趕儘殺絕,不怕天道因果加身麼?”
“怕啊,”朝硯笑道,“可是留著你們這樣的後患,比天道因果更加可怕,崖獰,你連睚眥族的血脈傳承都不管不顧,你能給我什麼換你們一族人的性命?”
“有啊,比如天棄之人,比如與之類似的……”崖獰的話隻說到了一半,他看著朝硯不變的麵色,咬了一下牙道,“你就不想知道那件事情是誰告訴我的麼?”
“我知道,”朝硯笑了一下,“我知道是誰做的,崖前輩還想說什麼?”
替命咒一事若是暴露,想要殺掉他們二人的人便會主要朝著朝縱而去,朝硯顧忌的是這個,而崖獰卻似乎想以此作為交換的條件。
朝硯的手被朝縱拉了一下,他垂首在他的耳畔道:“無事,反正兩種都沒有什麼區彆。”
不管是替命咒還是天棄之人,都是運氣不好的存在,朝縱覺得無甚區彆,暴露便也暴露了。
在此傳音是無用的,渡劫大能皆是能聽的一清二楚,就像是他們此時的交談一樣,崖獰同樣聽的清清楚楚:“很好,替命咒你們不在意,那麼讓朝縱恢複成原來模樣的方法你在不在意?”
崖獰此話一出,諸人皆有目光轉向,朝縱的手震顫了一下:“你知道?”
他對於自己的外貌始終是在意的,能夠變美,沒有人想頂著一張醜陋的臉。
朝硯反握緊了他的手,揚聲道:“說你的條件。”
話已經說到了這裡,自然是要知道方法的。
“放過我們兄弟之中的一人,”崖獰開口道。
“不行,”朝硯輕笑了一聲,“直接說最後的條件,崖前輩,用心理戰術對我是沒用的,不到我的底線,我不會同意。”
“看來你也不是很在意你的道侶,”崖獰怪笑了兩聲,“連這樣的條件都無法答應,還說什麼兩情相悅?”
“激將法也是沒用的,”朝硯淡淡的看著他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願意將你抓住,然後一刀刀的淩遲,你總會說的。”
“我憑什麼讓你淩遲呢?”崖獰眯起了眼睛,朝硯此人比他想的更加心狠。
“或者你若不說,我就殺你睚眥族一人你覺得如何?”朝硯淡淡反問道,其中的薄涼之意讓人心驚,但是其中的殺伐果斷卻讓諸人覺得讚賞。
聽命行事,最忌諱的就是指揮的那個人受人所製,優柔寡斷,猶豫不決,而朝硯明顯沒有這種特質。
崖獰的瞳孔在不斷的收縮,他驀然笑道:“你覺得我會在乎他們的生死?”
“我覺得你會,”朝硯篤定道。
睚眥族小心眼,善妒,有仇必報,同時護短。
若遇薄涼的種族,將他二人推出來頂罪,足以救下整族人,可是睚眥族未曾如此行事,就說明他們已經定下了同生死的念頭。
“嗬……”崖獰的眸中有淚,“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直接殺了朝縱。”
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睚眥族被包夾的情況發生,沒了朝縱,也就沒有了朝硯,可惜,可惜……差了一線,賠了整個族係。
“說你的條件,”朝硯說道。
“殺了我們兄弟二人,放過其他的睚眥,”崖獰看著朝硯道,“睚眥一族有恩必報,你能讓這麼多的靈獸族聽你號令,顯然有所施恩,隻要你有恩情在,剩下的人不會動你,這是條件,作為交換,我會告訴你你的道侶恢複的方法,也避免了靈獸各族的折損,你覺得如何?”
他倒是方方麵麵都想到了,朝硯笑道:“聽起來不錯。”
但是給予了這一族靈獸蛋,這樣親魔修一族的勢力擴大,影響的將會是整個修真界。
純狐玥側目看他,每一個渡劫修士對於各自的族群都是一方力量的支撐,培養起來著實不易,折損一個都會心疼不已,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確不錯,但是……
人心易變,靈獸也是同樣,誰也無法保證睚眥族會遵守承諾,畢竟他們連本能都能夠不斷的克製。
崖獰似乎微微鬆了一口氣:“若你答應,便發了誓言來。”
朝硯笑道:“好,若崖獰告知在下朝縱恢複之事,朝某人除了殺了崖獰兄弟,還將贈予睚眥一族靈獸蛋數枚,不再與睚眥一族起衝突,前提是睚眥一族不來找麻煩,否則身死道消,消散於天地之間。”
他的話很淡,後果卻重的很。
“怎麼樣,若是不信,這枚睚眥的蛋送你,”朝硯手中出現了一顆純白的蛋,下一刻直接拋到了崖獰的麵前。
崖獰伸手接住,逐字逐句的聽了,開口道:“朝縱無法恢複,是因為天威加倍,開始返祖,睚眥祖上乃是龍族,若以龍族精血渡化,化龍之時便是他恢複之日。”
“多謝告知,”朝硯笑道。
“化龍……”純狐玥悠悠的說道,“龍族精血可不是那麼好得的。”
“他隻負責說方法,剩下的當然是要自己想辦法,”朝硯笑了一聲道,“不知崖前輩是要自行了斷還是我們親自動手。”
“不勞費神,”崖獰嗬了一聲,下一刻將那枚蛋扔進了睚眥族中,他的周身開始鼓蕩不休,靈氣直衝天際,溢散的靈氣四散了開來,雖然不是自爆,卻仍然引得那些漂浮的隕石被震成了粉末。
天地愴然,一個渡劫期的修士被逼到自儘,修真界不知多少年都不曾有過一個。
當一切塵埃落定之時,崖獰的身旁還漂浮著另外一個身體,顯然就是崖猙本人。
“他這是一早就自儘了,”崖君微微歎了一口氣道。
此舉雖然冒險,但是卻是直接免了給剩下的族人帶去麻煩。
兩道身體懸浮,曾經能夠引天地色變的大能一朝毀滅,倒讓人覺得有些可惜,純狐玥驀然問道:“朝兄接下來怎麼辦?”
“接下來不關我的事了,”朝硯笑著轉身看向了朝縱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剩下的睚眥族是殺是留,由朝縱自己決定,他不參與,不組織,算是遵守他的諾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鈴蘭柒柒小天使的火箭炮,感謝九黎,聽說我很酷,我的小可愛,無愧,零小天使的地雷吖~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