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再少年(6)(1 / 2)

人無再少年(6)

年底這個時候陳颯最忙。紙媒這一塊還好,成熟頂尖的都有交情,該怎麼登就怎麼登。就是電視台這一塊的節目冠名,陳颯是要花心思的。

這小半月,兩人香港內地兩邊跑,飛機一落地就去會開,白天唇槍舌戰,晚上還有飯局,流光溢彩,笑臉示人,看著人人都是熟稔老友,但名利場上,誰還不是老江湖。推杯換盞之間都是暗流潮湧。

陳颯酒量極好,可連著這些天實在勞累,今天晚上她狀態明顯差了。溫以寧扶她回酒店。陳颯往沙發上一躺,掐著自己的眉心,手一揮,“你去休息吧。”

溫以寧幫她把包擱一邊,起了身。陳颯自己迷迷糊糊,估摸著人是走了。幾分鐘後,溫以寧又半蹲在她身邊,說:“您喝點兒熱茶,水我給你放好了,泡個澡,彆受寒。”

陳颯看她一眼,點頭,“謝謝。”

坐起來後,她捧著茶灌了兩口,人清醒了些,就跟溫以寧聊起了工作。問她的看法,計劃,意見。聊了沒幾句,手機響。陳颯看到號碼後,倏地坐直了,接得很迅速。

“林老師……沒來學校?好,行,謝謝,我知道了。”陳颯掛掉這個電話後,人站了起來,眉頭再沒有鬆開過。她很快打了另一個電話。

“他人又不見了,我現在在香港回不去,你幫我去找找。”陳颯說起這些時輕車熟路,但一臉倦色裡,仍是多了幾分焦慮。沒多久,電話回了過來。陳颯一接通就發了飆,那頭也不知說了什麼,她眼裡的火星能燒人,“你再這樣跟我對著乾試試,我明天就把你送去美國!”

她把手機丟到沙發上,身體疲憊難擋,一口氣沒續上來,人也直楞楞地坐了下去。陳颯右手握拳頭,抵著自己的額頭揉了揉,脆弱的那一麵終於是示了人。

溫以寧靜靜坐在一旁,始終沒吭聲。

片刻,陳颯聲兒有點啞:“嚇著了?”

溫以寧搖搖頭:“沒事。”

“太操心了。”陳颯歎了口氣,歎出了幾分無可奈何,她說:“是我兒子。”

溫以寧怔然。

陳颯聲音淡淡的:“過完年十七了,臭小子一個。”

陳颯今年三十五,溫以寧沒想過她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但此情此景說什麼都挺尷尬,她隻能寬慰道:“男孩兒都調皮,動氣傷身體,讓您先生去溝通可能會好一點。”

陳颯眼皮都沒眨,擰了擰眉,然後說:“行了,你回房間休息吧。”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溫以寧總覺得,她剛才那抹神色裡,是有悵然的痕跡的。

元旦三天假期,天氣難得的好,這個冬天沒怎麼冷,印象裡豔陽天藍的時候更多。晚上八點在黃浦江邊一個新開的酒吧,老板是傅西平和唐其琛共同的老同學,怎麼著也得捧捧場。

唐其琛來的時候,一兜人已經玩上了,年輕一點的就在唱歌喝酒,牌桌也開了兩場。傅西平見他進來就一通牢騷:“你特麼騎烏龜來的?”

柯禮幫著說:“唐總回老太太那兒了,這不正好十五麼,吃齋誦經敬佛,唐總陪老太太做完這些才走的。”

那是唐其琛的奶奶,八十多歲的老人家,人生這點信仰有一天沒一天的,唐其琛孝順她。老太太對他們這幫小輩特彆好,傅西平哎哎兩聲,“我想她了,我這周去看看她。”

霍禮鳴蹲在角落吃果盤,這屋燈光有點絢,晃來晃去的,唐其琛隔了好久才看清人,一米八七的酷哥,左右手紋身也挺社會,愛好倒純情,喜歡吃水果。

經過時,唐其琛拍了拍他後腦勺,“沒人跟你搶。”走到桌邊了,對柯禮說:“你讓人再給他拿兩盤進來。”

他們這幫人的興趣愛好實在貧瘠,可能也是年齡到這份上了,新鮮的、時髦的、鬨騰的提不起勁。老友幾個聚在一塊,十分默契地不談工作,牌桌上的交流主旨是放鬆。

唐其琛的橋牌和德|州撲克都玩得很好,傅西平問他:“你身體好了沒?”

“沒事。”唐其琛說:“老毛病了。”

這點傅西平知道,其實不算嚴重,這些年他已煙酒不沾,隻要飲食規律,一年到頭很難再犯一次病。

剛玩沒幾盤,包間門開了,侍者領著人進來,傅西平看了一眼,“安安啊。”

安藍這周就在上海拍民國戲,時間多。她裹了件黑棉衣,戴了個黑口罩,就露出一雙眼睛。唐其琛是背對著的,也沒回頭,專心玩牌。

安藍抽了個椅子往他身邊一坐,摘了口罩,看牌。大家都習慣了,跟個小尾巴似的,再時不時地出點餿主意,故意使壞。傅西平就老說她是瞎指揮,說唐其琛是瞎縱容。

不過安藍今天不太一樣,怎麼說呢,就挺沉默的。唐其琛手氣不太行,連輸了好幾把,終於這一把牌漂亮,安藍忽地指著:“打這個。”

傅西平美滋滋呢,一準兒輸。

但唐其琛沒聽她的,按著自己的路數繼續跟牌。

安藍忽的就不高興了,其實她從進門起就沒高興過。她說:“你的牌你愛怎麼打就怎麼打。”

這語氣衝,不對勁。

傅西平眯縫了眼,“怎麼了這是?”

安藍:“我的人你憑什麼讓走就走?”

那小助理,趙誌奇,麻溜溜地滾了蛋。她也是人走了三天才知道。

唐其琛說:“我讓他走了麼?”

“柯禮傳達的意思不就是你的意思?”安藍說不上生氣,性子就這樣,圈裡圈外都被人捧著,受不得半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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