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誰先覺(6)(1 / 2)

我等你,很久了 咬春餅 12437 字 8個月前

大夢誰先覺(6)

兩個一米八多的成年男人, 雖然你來我往沒幾下,但動靜是不小的。唐耀最後那一摔, 推倒了桌上的水杯, 滾燙的茶水全潑在了唐其琛的手背。外頭的秘書儘職儘責的趕緊跑過來,人還沒挨近,柯禮抬手一攔, 維持著沉穩如常,說:“沒事。”然後對溫以寧低聲道:“以寧,你先回去吧。”

柯禮踏入辦公室, 把門給上了鎖。

溫以寧站在原地,人還是愣愣的,方才那一幕的衝擊感還是不小的。

辦公室裡,柯禮望著這一爛攤子心裡發緊。他走到唐其琛身邊,“您還好?”

唐其琛氣還沒喘勻,看著地上的唐耀。

柯禮又走過去,抱歉道, “耀總,我送您去醫院。”

唐耀的嘴角被那一拳磕出了血, 他抬手一抹, 散開的血印映在偏白的皮膚上,倒顯得很有邪勁兒了。他站了起來, 唇齒間有很濃的血腥味。人一站直, 衣裳齊齊整整,唐耀笑了笑, “沒事,不用去醫院。”

他看向唐其琛,目光轉了幾轉,人又恢複了輕鬆的神情,“是我自己不小心絆倒的,一點點小傷。那個,哥,我還有約呢,下回再請你吃飯。”

唐耀笑了笑,人就往外麵走了。

柯禮略為擔心的看向唐其琛,“唐總,您彆忍著,有不舒服就說,我讓陳醫生過來一趟。”

唐其琛默著臉,坐回了皮椅裡,他攤開方才看了一半的文件,重新拿起筆批閱。身後的落地窗被百葉簾調低了密度,光線不甚明亮。柯禮隻得自己動手把地上的殘骸收拾乾淨。碎掉的瓷片剛撿起兩片個,就聽見“哐!”的一重響,是唐其琛把手上的筆給摔在了桌麵上。

他臉上陰雲環繞,眉間也是風暴腹地。雖一字未言,但柯禮停止了一切動作,不敢再發出丁點聲響。

半晌,唐其琛開口:“你讓老餘把車開過來,送他回去。”

衝動這種情緒,這些年在唐其琛身上愈發無跡可尋。他對外示人的行為舉止都是拿捏得恰到好處,喜怒無常是大忌諱。更何況對方還是這麼個豺狼虎豹的親弟弟。他以顧全大局為原則,一時的失控足夠任人大造文章。這份關係、臉麵、長久的思慮,還是要顧全。能屈能伸,能方能圓,唐其琛更多的是給自己下台階。

柯禮微微鬆氣,幸好,不是理性全無,他點頭,“我馬上去辦。”走時又想起了件事,他遲疑許久,還是斟酌的問出口:“唐總,花還要訂嗎?”

唐其琛沉下去的情緒又湧上了心煩意燥,躁意的後續,就是隱隱的挫敗與無奈。他忍了又忍,深歎一口氣。

“不訂了。”

唐耀從辦公室出來後,雲淡風輕的姿態一直保持著,穿過辦公區,在眾人小心翼翼但又萬分好奇的隱晦打量裡,臉上的那點傷並不妨礙他的風度翩翩。直到走去沒什麼人的電梯旁,唐耀整個人也垮了下來。下顎的悶痛越發膨脹,嘴角也麻木了,用舌尖一抵腔壁,還能嘗到血腥氣。

唐耀手撐著牆,頭埋得很低,弓著背也是沒了剛才的意氣風發。他察覺到腳步聲的靠近,擰頭一看,溫以寧原來沒有走。

唐耀的陰鬱之色一掃而空,痞笑望著她:“我說是為了你挨揍,信嗎?”

有什麼不信的,剛才不都看見了麼。

兩人坐電梯下到停車場,唐耀的車裡有醫藥箱,一般的碘伏藥膏都備齊全了。清理下巴的傷口時,唐耀一直喊疼,齜牙咧嘴的不是很配合。溫以寧壓根不好下手抹藥,挺不耐煩的說了句:“再動你就自個兒弄。”

唐耀立刻老實了。清理完,他挑眉說:“我剛才算不算任你擺布啊?”

溫以寧的目光頓時如臨大敵,人也往後挪了挪。

唐耀不敢大幅度的笑,見了血的傷還真是疼。他眼睛向下彎,很明顯的笑意,“你彆怪我哥,男人之間偶用武力也是很正常的。”

溫以寧氣不打一處來,“正常個鬼啊!”

唐耀笑眼下壓的更明顯,“好,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打架了。”溫以寧剛要反駁,他就把人往外推,“去給我開車,我為你受的傷,今天跟你混了。”

英俊的臉上寫了牛皮糖三個字,撕都撕不下來。溫以寧無奈問:“你司機呢?”

“我沒帶他來。”唐耀往椅背一躺,“你看我臉都腫了,開車不安全。”

死乞白賴的苦肉計,硬是把溫以寧留了下來當車夫。車子駛出停車場,外頭的光線明亮的多。從後視鏡裡,溫以寧也看清了唐耀的臉,傷的確實不輕。

她心裡一團纏纏繞繞的紗,糾在一起亂的很。

唐耀這天倒是沒怎麼惹她了,安安靜靜的坐在後座,到了目的地也是很禮貌的跟她道彆。溫以寧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但半吊子的氣還沒鬆一半,沒幾天,唐耀追人的攻勢便越來越猛烈起來。

粉色的香檳玫瑰換成了正紅色的黑美人,一束束跟火把似的往她辦公室裡送。下班的點準時來接,人本就帥氣,又開著張揚的跑車,隨便在人堆裡一杵都是很耀眼的。溫以寧真是怕了他,做賊似的混在大隊伍裡開溜。

唐耀也是好脾氣,反正不催不逼的,就是一個癡心漢的形象。放開了手腳這麼一追,同事都以為兩人有什麼了。

“恭喜啊以寧!”

“你和耀總早就認識了吧?藏的可真夠深的。”

“你還上什麼班兒呢,回去當少奶奶好了。”

溫以寧被這些或善意或意味深長的流言攪得心力交瘁。這才幾天,人都快成神經質了。陳颯從台灣出差回來,這天把人叫到辦公室,看她黑眼圈都深了幾度的樣子,皺了皺眉頭問:“需不需要休病假?”

溫以寧說:“不需要,我沒事兒的。”

陳颯對情況倒是一清二楚,她本來就是很直接的人,她說:“如果你覺得耀總不錯,可以試試。女人被追求不是很正常嗎?互有好感的話,接觸了解也沒什麼。你也不用顧忌辦公室戀情,亞彙一向開明,沒有這方麵的限定。”

溫以寧愣愣然。

“找個依靠,也挺好。”陳颯莞爾一笑,對她抬抬頭,“唐總和柯禮去歐洲驗收新的生產線了,這周的例會取消,你手上應該暫時沒有太多事。平日要早點下班都可以,不用跟我說了,我批準。”

陳颯的人生準則就是“及時行樂”四個字。換句話說,她壓根就不相信,也不屑於什麼破鏡重圓的劇情。破了的鏡子,怎麼重圓?就算能圓起來,那也是橫七豎八貼了難看的膠布,膈應人。都是紅塵男女,誰還沒有幾個愛上一匹野馬,但家裡沒有草原的故事呢。

朋友歸朋友,但陳颯心底裡,還是希望她的愛徒有一段嶄新的感情。

溫以寧不知是聽進了她的話,還是對唐耀亮了什麼牌,反正在一次下班,破天荒的跟唐耀一起坐車離開公司後,第二天起,唐耀便再沒有來送過花兒、開車跑車接人的殷勤了。

大家翹首以盼,喜聞樂見,總是能自己編寫出故事的續集。

都說,溫以寧和唐耀是達成共識,低調的在一起啦。

——

周五晚,唐其琛抵達機場,老餘候了許久,見老板一上車就閉眼似是熟睡,心裡還感慨,再有錢有權,也不是鋼筋鐵骨啊。就這一個月,都不知道送他往返機場多少次了。

柯禮坐副駕,輕聲對老餘說:“冷氣開小一點,唐總這幾天在國外一直是帶病工作的。”

老餘照做,心裡也是無奈,“唐總這胃病,不休息個一年半載,是養不好的。”

都是老熟人了,柯禮和老餘之間也能說上幾句體己話,“還一年半載,半個月的假期都空不出來。集團前兩年是運行體係的優化改革,這兩年,又在創新產品的生產線,從上到下,從政到商,四麵八方的關係要打點,怎麼少的了唐總。”

老餘哎的一聲歎氣,“也不年輕了,成個家,有夫人照顧也會好的多。”

柯禮笑了下,“也許快了吧。”

老餘把溫度調到二十八,紅燈停車時問:“那要不送唐總去陳醫生那兒看看?”

“去不了。”柯禮亦無奈,“明天中午還得回老爺子那吃飯,才一上午時間就彆折騰他了,送他回浦東吧,讓他休息倒倒時差。”

都說上好一會的話了,後座的唐其琛倦色滿麵一直都沒醒。回公寓後,唐其琛這一覺睡到第二天十點。他的工作手機被柯禮關了,真要有急事,一般就聯係那隻私人電話。唐其琛太久沒這麼好好睡上一覺了,醒來後,頭疼也減輕不少。

老爺子最近讓他回去吃飯的頻率增多,每回去唐耀也都在。可能老爺子心裡,還美滋滋的維係著兄友弟恭的麵子工程。

這是兩人拳腳相向後的第一次見麵。

唐其琛見著人,拍肩寒暄,唐耀順著話,開朗健談。彼此避而不談那次的不堪,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唐老爺子年齡大了,也沒那麼多正事兒要談,偶爾提點兩句,唐其琛都謙遜的應著。輪到唐耀這兒,他的滿意之情更甚,時不時的念叨:“要是你們能攜手為亞彙效力就好了。”

唐耀笑著說:“有大哥在,亞彙已經是頂級了。”

“其琛很好,但就是太辛苦。你呀,能幫襯幫襯,他也沒那麼累。”老爺子長歎短調。

唐耀說:“大哥做事從來都是遊刃有餘,怎麼會辛苦?”

唐其琛視線停在他臉上半秒,然後看向老爺子,淡笑著答:“在其位,謀其事。比起爺爺那時候,我這不算辛苦。”

老爺子老話重提,“可也要對自己的事上點心,老大不小了,就沒一個合你心意的姑娘?啊?這點你就比不上你弟弟,小耀,你上回說喜歡的那姑娘,談到什麼程度了?”

唐耀挺坦然的一笑,“談婚論嫁的程度了。”

唐其琛猛地一瞥眼,眉目間的暗潮湧動。

“快了,我倒也想。”唐耀避開他的視線,話裡留有餘地,“我再努把勁。”

保姆適時過來,說菜已備齊。走去餐廳時,唐其琛在最後,不輕不重地拍了下唐耀的肩,沉聲說:“你,過來。”

唐耀腳步漸慢,兩人就停在原地。

身高體魄都相當,但唐其琛肅著臉色時,還是顯得深沉許多。他負手環搭在胸口,唇抿成薄薄的一條線,眼神是冷透又洞察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審閱對方,要把唐耀的心思一根一根掰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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