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離:“……”
“知道了。”
薛放離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自然知道江倦的真實意圖,他執起銀筷,雖然不太有胃口,還是每一樣都嘗了味道。
江倦有點遺憾地問:“王爺,不用我喂你了嗎?”
他的反向投喂其實也挺快樂的——王爺沒有食欲,但他偏要勉強,然後王爺就被迫用膳,非常有滿足感。
“不必,”薛放離淡淡道,“舉得久了,你手又要疼。”
江倦“哦”了一聲,不喂就不喂吧,他又看回汪總管,問他:“汪公公,你剛才是要說什麼嗎?”
汪總管看看江倦,又看看正在慢條斯理地用膳,姿態近乎矜貴的薛放離,好半天才搖了搖頭,笑嗬嗬地說:“沒什麼,是奴才想岔了。”
他確實沒想到,王爺厭食至此,竟會吃王妃親手喂來的食物。
他也更沒想到,怕惹王妃生氣,王爺竟又主動用膳。
江倦似乎是相信了,點了點頭。
之前他被投喂一番,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又被攬在懷裡,走不掉,隻好低頭戳弄糕點,沒多久,待薛放離放下銀箸,江倦也心血來潮地說:“王爺,汪公公說的畫還在嗎,我也想看。”
汪總管呼吸一滯。
他也終於想到了一個形容王妃再適合不過的詞。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過再怎麼樣,也怪不到王妃頭上,畢竟許多事情,他並不知情。
汪總管去而又返、陛下讓他前來求取的,實際上,是虞美人的畫像。
汪總管這回可不敢再亂提醒什麼了,怕弄巧成拙,隻好垂著手沉默地立在一旁。
“王爺?”
江倦扯幾下薛放離的衣袖,側過頭來望著他,滿眼都是好奇,“我真的想看。”
薛放離語氣很淡,也聽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時隔多年,本王也忘了放在何處。”
江倦聽完,難得不依不饒起來,“再多找一下?”
薛放離:“沒什麼好看的。”
江倦:“那我也想看。”
他搖搖頭,抓著薛放離的衣袖晃了好幾下,聲音很輕,語氣也不自覺地放得很軟。
幾乎要軟進心坎裡。
怎麼這麼愛撒嬌呢?
薛放離望著江倦,沒有立刻開口,江倦見他無動於衷,隻好鬆開手,慢慢地蹙起眉心,又捂住自己的心口,“王爺,我好像又有點難受了。”
薛放離垂下眼皮,平靜地盯著他看。
汪總管:“……”
王妃可真是,恃病而驕啊。
王爺說忘了放在何處,就是在婉拒王妃的請求,可王妃卻依舊不依不饒。再往前說,就連最開始汪總管提起此事,王爺都不搭腔,也是他懶得取畫。
這一回,汪總管是真的不覺得王爺會鬆口。
畢竟那是王爺的母妃,畢竟王爺恨極了這些的過去。
想到這裡,汪總管無聲地歎了口氣。
可是下一刻,薛放離終於開了口,他的嗓音漫不經心,腔調也淡淡的。
“那就看吧,”薛放離道,“本王讓人去取畫。”
汪總管聞言,神色錯愕不已。
王爺竟然答應了?
王妃想看畫,王爺竟然應允了?
江倦不知內情,笑彎了眼睛,他真心實意道:“王爺,你真好。”
薛放離低下頭,似笑非笑道:“下一次,這個借口也許就不好用了。”
江倦睫毛眨動幾下,無辜地看看他,“什麼借口啊,我是真的不舒服。”
薛放離掃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去與人交待些什麼,江倦卻立刻趁機問汪總管:“汪公公,剛才你想說什麼?”
“王爺不喜歡什麼?”
汪總管又是一怔,隨即意識到什麼,哭笑不得地問道:“王妃,您一定要看畫,就是想支走王爺,問奴才這件事?”
江倦“嗯”了一聲,“我總覺得剛才你有話要說,好像還和王爺有關。”
汪總管:“……”
該怎麼說呢?
他方才純粹是想提醒王妃,王爺厭食,可王爺再厭食,在王妃麵前,也不是什麼問題。
隻是王妃為了問清楚這件事,反而又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觸了王爺更大的逆鱗,而王爺竟也欣然應允。
思及此,汪總管神色頗是複雜,想著這些事情告訴江倦也無妨,便斟酌著用詞道:“王爺在吃食方麵,素來有些心結,與他母妃有關。”
“王爺年少時……”
汪總管實在不知曉該怎麼說,所以吞吞吐吐半天,江倦卻想起一件事情,他問汪總管:“王爺是不是被他母妃喂過血肉?”
汪總管一愣,“王妃知曉此事?”
其實還遠不止如此。
汪總管低聲道:“因為一些原因,虞美人待王爺,不太好,除卻給王爺喂食過血肉,她也時常給王爺下毒……”
薛放離交待完,再回來的時候,懶洋洋地伸手攬過江倦,這一次,江倦破天荒地沒有抱怨,他要抱就柔順地給他抱。
往日再怎麼樣,江倦都會抵抗一下,薛放離垂眼望他,江倦奇怪地問:“怎麼了?”
薛放離平淡道:“沒什麼。”
江倦“哦”了一聲,沒一會兒,他又問薛放離:“王爺,為什麼你這麼厭食?”
薛放離緩緩笑了笑,漫不經心地答道:“吃夠了吧。”
“你騙人。”
江倦睫毛一動,輕輕推開他搭在自己腰際的手,聲音又輕又慢,“王爺,你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