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鋪設有幾層軟墊,可大腿內側的皮膚本就最為細嫩,江倦又一路顛簸過來,被磨得厲害,也疼得受不了。
之前在專心害怕,現在一沒事了,江倦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舒服,他不肯再騎馬了,讓薛放離把自己放下來。
這是在外麵,江倦沒法查看,他隻好鬱悶地說:“肯定磨破了。”
薛放離瞥他一眼,“嬌氣。”
江倦覺得這才不是嬌氣,他為自己辯解,“我又沒有騎過馬。”
他們現在是在湖邊,回也回不去,江倦隻好待在這裡玩,緩一下再接著騎馬。
除了他們,湖邊還有不少人,都是禦馬場的馬夫,知道來的是兩位貴人,這些馬夫不敢有絲毫衝撞,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後,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
看看他們,秉承著能坐著就不站著的原則,江倦坐到草地上,百無聊賴地薅著草。
忽然之間,“噗通”一聲巨響,有人落了水。
“救命!”
“救命——!”
呼救聲響起,江倦愣了一下,抬頭一看,湖中落了一個人,水浪狠狠地拍打在這人的身上,把他推向遠處,他在湖中沉沉浮浮。
這種危急關頭,江倦根本來不及多想,何況他離這人最近,江倦下意識趴到岸邊,向這人遞來了一隻手。
“快拉住我。”
水裡的人朝他伸出手,可無論如何,他們之間始終隔著一小段距離,強烈的求生欲讓這人奮力向前,江倦也在小幅度地往前挪動。
沒過多久,手終於被抓住。
江倦才鬆下一口氣,正要喊王爺幫忙,可是他另一隻撐在地上的手倏地一滑,也載入了水中。
這一瞬間,江倦人是懵的。
好在下一秒,有人及時拉住了他,薛放離麵無表情道:“救人。”
弘興帝在禦馬場,他的禁衛軍自然也分散在各處,護衛他與一眾來人的安全。即使薛放離不吩咐,禁衛軍也會救人——離王妃可不比什麼馬夫,他不慎落水,禁衛軍自然會第一時間營救,否則他們不止會被問責,甚至會被株連九族!
禁衛軍利索地跳入湖中,拖著江倦往前送,薛放離也在前麵拉著他的手,沒過多久,江倦終於被拉了上來,可他什麼都顧不上,隻是拂去臉上的水跡,焦急地說:“還有一個人,湖裡還有一個人,快救救他。”
他發話了,禁衛軍當然要搭救,“嘩啦”幾聲,禁衛軍遊向深處,江倦坐在地上張望,可他看著看著,突然有什麼兜頭甩來,隨之江倦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把完全罩住的,是一件衣袍。
薛放離裹住江倦,把他抱了起來,放在馬背上。
“……王爺?”
江倦想拉下衣袍,可他的手才抬起來,就被按住了,薛放離上了馬,一言不發地抱住他,他一腳蹬在馬身上,馬踏開四足,重新奔跑起來。
回去的時候,馬跑得比來時更快,好似風馳電掣一般。
江倦也格外安靜。
馬跑得很快,但是他被抱得很緊,所以江倦並不害怕,可是他又感覺氣氛挺不對的,王爺好像有點生氣了,猶豫再三,江倦還是沒有扯下衣袍,老老實實地藏在下麵。
——隻要他看不見,王爺就沒有生氣。
江倦落了水,渾身都濕透了,他的頭發、衣袖、衣擺都在往下淋水,馬在一路飛奔,水珠也在落了一地。
“這是怎麼了?”
弘興帝還在與蘇斐月一同散步,見狀俱是一愣,汪總管打量幾眼,心中有了一分猜想,他擔憂地說:“陛下,這一路都在滴水,可能是王妃落了水。”
“落水了?”弘興帝皺眉道,“快些喊幾個禦醫過去。”
汪總管領了命,急匆匆地走了,蘇斐月看著馬匹遠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弘興帝拍拍他的肩,“駙馬,替朕跑一趟,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蘇斐月本就在擔心,當然不會推辭,他點頭應道:“是,陛下。”
.
江倦被抱回帳篷,放在了榻上。
“燒水。”
薛放離吩咐了一聲,江倦深吸一口氣,把衣袍往下拉一點,本想鬼鬼祟祟地偷看,結果視線一沒有阻礙,正對上薛放離的目光。
江倦本來就心虛,這一下子,他差點跳起來。
“……王爺。”
不同於以往的溫和,薛放離神色冷漠,甚至稱得上是陰鷙,頗是可怕。
江倦歎了一口氣,王爺還真的生氣了,他隻好主動認錯:“對不起,我錯了。”
“我應該小心一點,不讓自己掉進水裡。”
薛放離捏住他的下頜,眼皮輕垂,聽不出情緒地問他:“你認為你錯在此處?”
江倦“啊”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問他:“不是嗎?”
頓了一下,江倦小聲地抱怨:“不怪我的。本來都好好的,我還拉住了那個人,可就是我的手滑了一下……”
薛放離看他一眼,少年就連認錯,也一臉的無辜,他壓抑住心底的戾氣,最終隻是緩緩地說:“小心一點?”
“你可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騎衡?”
江倦還真不知道,他小聲地說:“現在我知道了,可是……”
“這又不一樣。有人落了水,難道就不管他嗎?”
薛放離平靜地說:“他是什麼人,你又是什麼人?”
“禦馬場內,到處都是禁衛軍。今日你若不在,他落了水,其他的馬夫願意搭救便搭救,不願意搭救,他被溺死也無人追究,這些禁衛軍一步也不會走開,因為他隻是一個馬夫,他隻是一個奴才,活著默默無聞,死了也無人惋惜。”
江倦怔住了。
過了好久,他才茫然地說:“就算是奴才,他也是人啊,他隻是在討生活……”
“討生活。”
薛放離重複了一遍,雙目輕輕闔上。
他不願再去回想那一刻,江倦趴在岸邊,結果一個不慎也落入了水中——他本在冷眼旁觀,從江倦伸出手的那一刹那,他就不悅到了極點,甚至在想少年總愛多管閒事,不若就給他一些教訓吧。
可少年真的落了水,從來自詡無畏無懼的他,竟也生出了幾分懼意與恐慌。
“就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他有多恐慌失去,這一刻就有多麼大的戾氣,薛放離神色晦暗不已,聲線冰冷至極,“你可真是生了副菩薩心腸啊。”
話音落下,似乎又想起什麼,薛放離輕嗤一聲,“也是,本王怎麼就忘了,你本就是個小菩薩。”
“奴才也是人,他們隻是在討生活……”
靈魂深處的暴戾在肆虐,滔天的怒火在翻湧,可薛放離也隻能克製道:“小菩薩,你下凡這一趟,還真是為了度化蒼生啊。”
強行壓下戾氣,薛放離拂袖而去,卻在帳外看見一人。
蘇斐月不知道來了多久,又聽了多久,他頗為意外地挑著眉,唇邊的笑意很深。
那一日,弘興帝召他入宮,問他如何看待立離王為儲君,他答的是。
——“現在尚且無人約束得了王爺,他日又有何人能約束王爺?”
嘖。
當時似乎答得太果決了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史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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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卷:我要狠狠地報複王爺!
然後一把抓住王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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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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