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一個哆嗦。
任誰來說, 這場變故都來得太突然,她慌忙給江倦戴上帷帽,又拿了一個小包袱,扶著江倦站起來。
可是走了沒幾步, 江倦就拉住蘭亭, 不知道是躺了太久還是又開始發熱的原因, 江倦隻覺得天旋地轉, 有點呼吸不上來。
“公子?”
江倦搖搖頭, 本想說沒事,可他根本發不出一個音節,蘭亭見狀,都要急哭了,“駙馬怎麼早不反晚不反,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反呢。”
高管事連忙蹲下來,“太子妃, 快,上來,奴才背著你。”
蘭亭幫忙把江倦扶上去,高管事一路小跑,侍衛持劍護送。
王府之外, 兵刃纏鬥聲不絕於耳, 且一再逼近, 高管事在書房四處摸索, 急出了一身汗,終於摸到什麼,他眼前一亮,“找到了。”
手下發力, 牆壁緩緩打開,迎麵是一條暗道。
“從這裡出去。”
高管事說完,率先背著江倦走了進去,其餘人也緊跟其後,不多時,牆壁又重新合攏,暗道再一次被隱藏起來。
“駙馬他怎麼會造反。”
江倦不太舒服,但也隻能強撐,他嘗試用說話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外祖父才與我說過駙馬以前的事情,他的抱負好遠大。”
高管事為離王府做事,蘇斐月的事情,多多少少聽說過一些,他斟酌道:“也許與白先生辭官一事有關。”
“駙馬年少時,善惡分明、嫉惡如仇,曾有人向他陳訴冤屈,駙馬便前去查看,結果卻牽出了一樁貪汙受賄案,駙馬立刻將此事告知白先生,白先生聽後也震怒不已,當晚就進了宮,拿了陛下的手諭徹查此事。”
高管事道:“駙馬與白先生聯手探查,此事牽連眾多,白先生屢次遇襲,駙馬更是九死一生,最終人證物證俱全,全然交予陛下,可……”
“那一晚,宮裡走了水,什麼都好好的,唯獨人證與物證,沒了。”
江倦“啊”了一聲,覺得不止如此,他慢慢地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高管事也頗是讚同,他感慨道:“總之,自那以後,白先生辭官,隱居山林,駙馬就……與長公主成婚,性情亦是大變。”
江倦聽完,也想起了一些事情。
原先他隻覺得駙馬人好,也沒看出一點不對勁。
現在再想想,好像確實挺有問題的。
在裡,主角受重生過一次,提前知曉許多事情,安平侯得了他的提點,順利登基。
可是在主角受的上輩子呢?安平侯依舊是做了皇帝的,可他那時候卻沒有主角受的幫助,又是得了誰的幫助呢?
就是駙馬吧。
安平侯自己也不像是能乾大事的人。
這本書真的太多隱藏劇情了,江倦歎了一口氣,高管事卻以為他是難受,連忙道:“太子妃,咱們待會兒就出去了,隻要出城與殿下彙合,就沒什麼事兒了。”
話是這樣說的,可江倦心裡卻很不安,他總覺得沒這麼簡單,但也沒有潑涼水,“好。”
事實證明,江倦的預感是正確的。
待他們從暗道走出,侍衛換了一身便服,立刻趕往城門口,卻發現與他們一樣想出城的人有很多,卻又無一人得以出城。
——城門關上了!
更有甚者,滿城牆都貼有江倦的畫像,官兵更是人手一幅,正在逐一與人比對。
“這可怎麼辦?”
蘭亭心急如焚,高管事擺擺手,“莫急,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察言觀色,高管事倒是擅長,可這種危機時刻,任憑高管事絞儘腦汁,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隻得說:“先離開這裡,尋一個安全的地方讓太子妃歇著吧。”
安全的地方。
可是又有哪裡安全呢?
蘭亭動了動嘴唇,到底沒說什麼,高管事轉身就要走,耳朵卻讓人一把擰住,他當即一個激靈。
侍衛也迅速上前,女人又狠擰一把,罵道:“姓高的,老娘還沒死呢,你背上背的是什麼人?”
這道聲音……
高管事驚喜道:“紅玉?”
紅玉冷哼一聲,“你背上是什麼人?”
高管事壓低聲音道:“是太子……”
蘭亭製止道:“管事!”
“不要緊,”高管事信不過彆人,紅玉卻是信得過的,“這是我相好,紅袖閣的紅玉。”
紅玉一聽,麵色一變,她把高管事拉到一旁,“到處在找太子妃,你怎麼就這麼把他帶出來了?”
高管事苦笑道:“現下又能去哪裡?本想出城尋殿下,結果……”
紅玉思索一番,“與我來。”
蘭亭卻還是不放心,“管事,你怎麼就知道她信得過?若是公子出了什麼差池……”
紅玉笑了笑,“前一陣子,我的玉佩讓安平侯打碎,若非太子妃出手相助,讓安平侯賠了妾身不少銀兩,我這會兒隻怕還躲在紅袖閣以淚洗麵。”
“太子妃於我,可是天大的恩情,我又豈會傷害他?”
“可……”
蘭亭猶豫不已,紅玉又伸手掀開江倦的帷帽,“太子妃,您可還認得……”
話沒說完,紅玉發現不對,伸手拭去江倦的額頭,驚詫道:“好燙,太子妃燒成這樣,你們還愣著做什麼,快與我過來!”
紅袖閣人多眼雜,紅玉是不敢帶江倦過去的,所幸這陣子她準備拿著安平侯賠的那些銀兩為自己贖身,提前購置了一處房產,便帶著幾人去了那一處。
“太子妃,您就在此好好休息吧。”
江倦點頭,紅玉與高管事一同出去了,隻留下蘭亭在此照顧江倦,江倦懨懨地說:“我答應王爺好好等他回來,這下子王爺又得和我生氣了。”
蘭亭安慰他:“不怪公子的。”
說著,蘭亭給江倦敷上濕毛巾,江倦垂下睫毛,輕輕的“嗯”了一聲,安靜了下來。
睡是睡不著的,但江倦還是在努力休息,他怕晚上再出什麼事,自己又沒精神,拖太多的後腿。
也不知道王爺現在做什麼。
江倦還挺想他的。
王爺要是在,情況再怎麼差,他也不會不安,他還可以抱怨不停。
可是王爺不在。
好倒黴,他最近真的太倒黴了。
江倦側過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他真的得好好休息,不能再多添麻煩了。
夜色越來越深,四處也是寂靜一片。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片寂靜,倏地被打破,雞鳴狗吠聲、大力的敲門聲,毫無預兆地在深夜響起。
“公子……”
“太子妃,不好了!”
蘭亭才開口,高管事已經推門而入,他語氣沉重道:“駙馬的人拿著畫幅,正在挨家挨戶地盤問,馬上……就到咱們這兒了。”
蘭亭緊張地握住手,高管事也焦急不已,“我出去了一趟,打聽過了,城門走不了,口岸的船也全停了,不許走,除了鹽商,但他們又是天亮才走,我已經打點好了,鹽商答應帶咱們一程,可是這……”
“咚咚咚——!”
話還沒說完,門被砸響,高管事與蘭亭交換一個眼神。
來了!
怎麼辦?
這要怎麼辦?
太子妃本就在發熱,再落入駙馬的手中,難保不會受一番折磨!
可這一次,真的是無計可施了!
高管事急得直搓臉。
江倦卻忽然說:“蘭亭,幫我一個忙……”
.
“官老爺,妾身這兒,真沒什麼好看的。”
紅玉媚眼如絲地往領頭人身上一蹭,卻被一把推開,“滾開點兒!”
她自小在紅袖閣摸爬滾打,心裡罵得再狠,麵上卻是滴水不漏,紅玉嬌滴滴地攀上他的手,“官老爺,您怎麼這般不懂憐香惜玉?”
為首之人冷冷地看向紅玉,忽而捏住她的肩膀,“你再三阻攔,可是你這宅子裡藏了人?”
紅玉當即滿頭冷汗,“怎麼會。”
捏住她肩膀的手緩緩鬆開,紅玉這一次再不敢說什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間房一間房地搜尋,甚至連衣櫃床底都不放過,來到最後一間房。
紅玉的心都要跳出來,“官老爺……”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