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彌這次回國是來向老朋友借種的, 她之前冷凍過丈夫的精子, 不過因為某些問題不能使用了。如今她的丈夫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 她隻能從彆的男人那裡想辦法。單純從配種的角度來說, 簡居寧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而且他有三分像自己的丈夫。
依遊彌對簡居寧的了解,他勢必不會答應捐精的要求。絕大多數的有錢人對精子的下落都是很審慎的。
遊彌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 “要不要來一隻?”
“不用了。”
遊彌拿火柴點燃了手裡的煙, 她看著火柴的那點兒亮光徹底熄滅了才問道,“戒煙了?”
“那倒沒有。喬治的身體有好轉嗎?”
“還是老樣子, 不過心態好了不少, 終於接受了命運對他的安排。心情好的時候能喝半瓶紅酒。”遊彌塗了一個大紅唇, 白色煙霧從她嘴裡噴出來, “這次我回國是跟你談合作的, 你也知道喬治的老子有一個加強排的兒子,向來不缺繼承人, 喬治身體出問題後, 就被老爺子徹底打入冷宮,名下能稱產業的隻有一個酒莊。我看中國的紅酒市場很大,很想分一杯羹, 不過並沒有門路。我知道你博物館的周邊產品賣得很不錯,我覺得賣紅酒也不錯。”
遊彌把剩下的半根煙掀滅,從包裡拿出一瓶紅酒, “你知道我對你什麼記憶最深刻嗎?你用一次性紙杯喝紅酒。那時候我家在英國立足不久, 剛摸著上流社會的門, 一舉一動都要按照程式來,生怕行差踏錯怕人笑話,可你總是視那些規則於無物,我覺得你這人可真有意思。可自從赫克特自殺後,我感覺你整個人都變了。人總是會死的,而且他自殺同你並沒有關係,甚至同顧阿姨也沒太大關係。誰能想到,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會靠自殺來報複彆人?況且我覺得他是通過他的自殺在發泄他的不得誌,畢竟他直到死前連一幅畫都沒賣出去,隻能靠教人畫畫為生。”
簡居寧為這位老朋友竟和自己母親一個想法感到驚詫,換了甄繁肯定不會這樣想,“評價一個畫家的價值,並不是他的畫買不買得出去,以及他的畫賣了多少錢。通常越是善良的人越是敏感脆弱,反倒是你我這樣的人能夠刀槍不入。”
遊彌並不以為忤,“你把那些新興畫家的畫炒到幾百萬一副,難道是為了嘲諷嗎?”
“當然是為了賺錢。”
升大學前的那個假期,簡居寧一直住在倫敦,他的母親因和法國男友吵架來英國調劑心情,美其名曰來探望兒子。在簡居寧的公寓裡,簡母遇到了教兒子畫畫的赫克特,沒多久兩人便陷入了愛河。假期還沒結束,簡母的法國男友便來倫敦同她求婚,她決定終止和赫克特的關係。這個脆弱的畫家在多次挽留無效後,在簡居寧居住的公寓自殺了,他是從十六層樓跳下去的,死前立下遺囑,他生前的所有畫都留給簡母。
不過一個無名小卒的畫作並不值得簡母保留,她在傷心了兩天之後,便準備回法國,簡居寧問她畫怎麼處理,簡母回你隨便。她親吻兒子的額頭向他抱歉,對不起,有人自殺影響了你房產的價值。
遊彌開了她拿出來的紅酒,然後拿了兩個一次性紙杯,“你多少年沒用過紙杯喝酒了?時間過得可真快,我們都結婚了。”她是故意提起赫克特的,簡居寧有個好舌頭,他能分辨各種酒的味道,但人情緒大幅度波動時就會喪失味覺。
在來這裡之前,遊彌在瓶裡注射了刺激性的藥物,藥效大概比萬艾可還要強兩倍的樣子。這藥是她丈夫的私藏,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使用的機會了。
隔壁的甄繁吃了兩人份的炒紅果。
“繁繁,你最近怎麼這麼愛吃酸的?”
“酸的開胃。”
套餐的量不大,姐弟兩人很快就碗碟都打掃乾淨。
遊彌看著簡居寧整整喝了有兩杯酒,挑起老朋友的傷心事,她也很感抱歉。
她其實並不想和簡居寧發生關係,讓簡居寧捐精她找代孕更方便,但誰叫這位老朋友不肯捐呢?她隻能出此下策。
她看著簡居寧的喉結一直在動,脖子上隱現青筋,遊彌知道這事兒差不多了。再有自製力的男的吃了這藥也不能無動於衷。
遊彌內心向簡居寧的新婚妻子說了聲抱歉,“能不能麻煩你把我送回酒店?現在打車不太方便。”
簡居寧的喉嚨發緊,他意識到可能紅酒出了問題,忍著不適給司機打了電話,掛掉電話,他對遊彌說說道,“你在這兒等著,一會兒有人來接你。這紅酒既然是你送我的,那我就拿走了。”
簡居寧說完就一手抄起外套拎著紅酒走出了包間,賬單早已經付了。
院裡的晚風並沒減輕他身上的燥熱。院子窄而小,他三步並兩步便出了院子。
他渾身仿佛著了火,迫切地想回家洗個熱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