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繁撲哧一樂,“那可不行,你可能沒體會,窮裝富、沒有裝有和富裝窮、有裝沒有,那可是倆碼事兒,前者是如坐針氈,後者是雲淡風輕,你是雲淡風輕,我就是如坐針氈。你當年請我聽拉赫瑪尼諾夫的音樂會,我之前不僅沒聽過他的名字,連樂團名字也沒聽過,隻能靠圖書館和網上查資料補充點兒知識,中場休息的時候,我和你說一句話都要斟酌再斟酌,生怕露了怯,那天晚上我一宿都沒睡,一直在琢磨你到底看穿沒看穿我。”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是他的樂迷。”
“其實這會兒我們可以說句實話的,真的,我敢保證你在中場休息的時候就知道了我的老底。”
“你二胡拉得很好。”
“謝謝。”甄繁叉了一團意麵,最終沒送到嘴裡,“我知道你說謊也是為了照顧我的自尊心,善意的謊言嘛。其實你真挺好的,當年還送了我套房子。我一小學同學,她男朋友給她買了一碎鑽,指環裡刻了她名字,分手後還要回去了呢。”
“其實我還挺後悔送你房子的,讓你認為我對你不尊重。”
“你是好意。我有一陣兒還真後悔沒要你的房子,尤其是房價漲得最快的那陣。不過我現在也馬上要有新房子了,人還是得自食其力,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花彆人的錢到底不硬氣。你有錢,我也不能讓你均貧富啊。”
“你當時一個人租房很辛苦吧。”
“嗯?”
“你這個人,總是苛刻自己,明明你那時候也掙了些錢,怎麼就不能租點好點兒的房子?”
甄繁這才明白簡居寧是看了她的采訪,這讓她有些意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是想攢錢買房嘛,其實你是不了解行情,我住得還不算差,還有人住地下室呢。我住了一年,就自己租了一居,像你這種有錢人可能對此沒什麼概念,但我真的算北漂裡過得可以的了。”
她實際情況遠比采訪裡說得要慘烈,她那時住的隔斷房是兩麵夾擊,一邊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一邊是擁有眾多男友且每天都要把男友帶回家的大姐,每天晚上的3D立體環繞聲讓她難以入眠,最可怕的是這些聲音總讓她想起她和簡居寧的纏綿過往,而住在隔斷房的她與遠居英國的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後來房東把房子從中介手裡收了回來,和其他人都終止了合同,唯獨與她續約,還給她降了兩百塊。她開始以為是好事兒,結果房東要把自己兒子介紹給她,她以為拒絕就完了,結果某天她房間的桌子上擺上了一束玫瑰花,一個陌生號碼問她喜不喜歡,在得知是房東兒子給她的驚喜後,甄繁連夜收拾行李跑路了。
“那狗咬過你嗎?”
“沒有,就是它個頭大得令人害怕。當初覺得難以忍受的事情現在想想也不算什麼。我在等病理報告的時候,心想如果能讓我再活二十年,這隻狗就算天天躥出來嚇我我也可以忍受。”
簡居寧吃完一個粽子,甄繁接過他手裡的粽子葉隨手扔在垃圾桶裡,又遞給他一張紙巾擦手。
“那片葉子你還留著呢嗎?”
雖然簡居寧說得很是突兀,但甄繁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她當初為了那首詩,特意買了一本濟慈的詩集,生怕跟他沒有共同語言。
“我當初就還給你了啊,和你給我買的那些東西。我當初還特意列了個表,生怕少了什麼。”說著她又舀了口湯送到嘴邊,“你是不是看都沒看一眼就扔了?嗯,扔了也好。”
簡居寧喝了一口酒,“沒扔,都留著呢。”那些東西都堆在倉庫裡,他從沒拆封過,估計現在應該發黴了吧。
“過去的就過去了,硬要留著也隻能發黴變質。”
他本想舊事重敘,可剛開口就去堵住,隻好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雖說我這兒不少你一口酒,可也彆總喝了,對胃不好。我現在想開了,這人呐,健康是第一位的,沒了身體,談什麼都是虛的。爸媽再親,也不在身邊,歸根結底一個人最能依靠的還是她自己。”
“如果我說我的肩膀很想讓你靠一靠呢?”
“這麼跟你說吧,一個女人如果想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總是不想讓他看穿她的。我今天厚著臉皮跟你說了這麼多實話,就是真的沒有可能了。”
“如果我不同意離婚呢?”
“你有點兒醉了,我給你找代駕。”
簡居寧因為醉酒連帶著眼睛有些紅了。
醉酒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的車載冰箱裡放著威士忌,本來準備找一天時間在甄繁的房間裡酒後吐真言的。
既然她不相信他清醒時說的話,那他就喝醉了說給她聽。
不過現在倒也不用裝了,他是真有些醉了。
“我從老王住進醫院就看過他兩次,我當然希望他醒,但他不醒我也沒什麼感覺。甄端陽,這麼多年,我真正感到愧疚想要補償的,也不過你一個人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隻能標個結局上了。到下一章發布前,本章所有評論ID都發紅包哈,由於本人囊中羞澀,我會儘量在明天十二點發下一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