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腦瓜子,整天想什麼呢?”
烏拉那拉氏無奈地看了對方一眼,溫言解釋道:
“此次大選,你十四叔府上倒進了不少人,其中滿洲貴女不知凡幾,娘娘許是不願厚此薄彼,教人說嘴罷了。”
“再者,你額娘如今這位置,哪裡又犯得著在乎那些?”
烏拉那拉氏輕笑著搖了搖頭,便是滿洲八大姓又如何,她占著名分膝下又有二子,哪裡需要這般斤斤計較,反倒失了體麵,平白使自個兒不快,讓旁人笑話。
這樣啊,弘曦理解地點了點頭,不過想到自家十四叔那狗性子,如今府上又多了幾位出身滿洲的格格,嘖嘖………還愁不熱鬨嗎?弘曦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
心道皇瑪麽平日裡何等自持,哪怕親兒子親孫子之間都尤為懂得分寸之人,怎生到了十四叔這裡,竟也如此失了理性。
瞅出了弘曦眼中的不解,烏拉那拉氏沒有開口,隻隨手撚起案上放著的糕點,放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
這女人的心思,尤其是後宮女人的心思,自來便是最為沒有道理的。
***
忙忙碌碌中,等弘曦他們的“自行車”生意徹底走上正軌,時間已經來到了冬日,弘曦小兒的身子,素來不怎麼抗冷,自然早早裹上了厚厚的狐皮大襖。
裡頭還是烏拉那拉氏親手縫的裡衣,最是厚實不過,尤其一出門兒,好家夥整個人顯得跟裹得跟個保護動物一般。
馬車內,烏拉那拉氏幾乎控製不住麵上的喜色,一路上不斷雙手合十。
眼瞧著離那事兒都要一年了,大嫂這兒可算有好消息了,阿彌陀福,隻求莫要再生出些波折才好。
許是早前有交代的緣故,烏拉那拉氏攜著弘曦甫一進門兒,便被來侍恭恭敬敬地請到了正房。
也不是頭一回來了,烏拉那拉氏自是輕車熟路,一路還不忘大致掃了眼院中四處走動的侍從們,不說旁的,比之年前,瞧著規矩反倒愈發好上了許多。
這麼看著,大嫂雖對大哥心冷了下來,但精氣神兒到底未曾落下去。身處內宅,該握住什麼大嫂心裡還是有些數的。
穿過長長的回廊,一處直通正房,一側便是直郡王府演武場所在之處。明明一處內院。一處身處外院,可偏生兩者距離並未很遠。
可見修建此府之時,先福晉也是用了心思的,不拘丈夫兒子,總要離得近些才好。
可惜斯人已逝,如今僅這一牆之隔,內外兩者卻是比之陌生人還不如的存在。
路過此處,弘曦下意識往演武場那裡瞅了一眼,明明是大冷的冬日,呼口氣兒都是一團白霧的時節兒。偏弘昱這熊孩子仿佛半點不覺得冷似的,這會兒蹲在特製地“自行車”上,賣力踩動著。
經弘曦兩人改造過的車子速度自是不若。
不時穿過的冷風將熊孩子的臉打的通紅,一旁眾嬤嬤內侍急得麵色通紅,幾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世子爺本就身子不佳,又是郡王爺的心頭肉,若是出了事兒他們便是九條命也是賠不得的。
“世子爺,瞧著外頭冷的,咱還是回屋裡吧!”
“世子爺,這玩意兒改日還有的玩兒呢…………”
“奴才的世子爺啊………”
眾內侍嬤嬤苦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然而當事人弘昱依舊我行我素,哪怕紅著個鼻頭,手凍得僵硬也非要呆在外頭。
既然見了,孩子這般模樣,烏拉那拉氏做嬸子的也不好孰若無睹。當下便攜著弘曦上前勸道:
”弘昱,聽嬸子一句勸,這外頭冷的很,咱們先行回屋可好。‘’
弘昱下意識撇了眼一旁跟著的弘曦,握著車把的手微微一僵。這車子的來源紫禁城內誰不知道,自是眼前這位好堂弟所作。平日還好些,這會兒當著人家的麵兒,弘昱幾乎從腳底板犯出一股兒羞恥來,一直蔓延到腦門兒之上。
本就凍得通紅的臉色愈發紅了幾分,然而驕傲如弘昱,便是此時此刻握著把手的手卻半點未曾鬆開。
弘曦眼神兒微動,這車子當真如此有吸引力嗎?還是為了旁的什麼…………弘曦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之人。
不到兩秒的對視下,弘昱率先移開了眼睛。
烏拉那拉氏似有所悟,剛想說道些什麼,便聽二門處傳來一聲:
”爺,您回來了!‘’
這府上,能稱的上爺的還能有哪個?弘昱手腳微動,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心下微微一歎,心道這兩父子之事還是由他們自個兒解決吧。
旁人哪有插手的餘地。因而隻微微一笑,便帶著弘曦退了下去,轉頭往正房處走去。
仿佛看明白麼什麼,弘昱驀地垂下頭,神色間再看不出半分早前小霸王的模樣。
而另一頭,直郡王甫一踏入府中,順手將馬鞍扔給一旁的小廝,第一句話便是:
‘’福晉今日身子如何,腹中胎兒可有鬨騰?‘’
”回郡王爺,今日太醫已經把過脈了,說是胎相已經大穩,隻管好生將養便是。‘”
胤禔聽此眉色一舒,麵上當即帶了七分喜意。
哪怕再糙的男人,心裡對自家福晉的態度也非是半點成算都無的,這一年以來,日日對著‘’溫順得體‘’的麵容,眼裡卻半點溫情都無的福晉,想到當日種種,這些時日胤禔心裡頭也不是不難受的。
這一年來,直郡王想的法子,自以為做下的彌補不在少數,然而都在對方規規矩矩,不軟不硬的態度下碰了釘子。
許是世間男子身上總歸是有些賤骨頭在的,愈是如此,不知何時起,許是胤禔自個兒都不清楚,自個兒心中張佳氏的地位愈發重要了起來。
都道解鈴還須係鈴人,胤禔不乏天真的以為隻要這一胎順利落地,兩人關係也不是沒有修複的可能。此般情景下,可以說打從傳出好消息是,胤禔便時時注意,丁點兒不敢大意。
這會兒聽的好消息自是高興萬分,完全沒注意到一旁管家略顯為難的臉色。
‘’隻是……隻是…………‘’見自家爺高興如此,一旁的管家愈發覺得難以啟齒,略有些吞吐的開口道:
然而這般猶豫不定神情,卻是讓胤禔完全誤會了什麼,還以為福晉那頭出了什麼不可控之事,腦門兒一衝之下也不願聽對方支支吾吾了,直接大腿一邁,以近乎常人小跑的速度快速往正院走去。
一旁的總管心下一涼,連忙快步跟上,然而對方素日養尊處優的身子哪裡比的上時常習武的胤禔,沒兩步便被甩到了後頭。
王總管見罷知道不好,不由狠狠甩了自個兒一巴掌,複又氣喘籲籲的追了上去。
不過多時,便經過了弘曦方才停駐的回廊。從回廊這頭,剛巧能瞧見演武場,也就是弘昱他們所在的地方。
一眾內侍見此麵色一喜,便是一旁弘昱緊握著車把奮力踩著的動作都無端慢了多少,好似無端在等待著什麼。
許是一聲嚴厲的訓斥,訓斥他不愛惜身子,也許是將他拽起來直接往屋裡扔去。也許是好言相勸,問他是不是給他不痛快了。
他阿瑪,哪怕待旁人甚至旁的弟弟再威嚴冷漠,待他也是不一樣的。
弘昱心中不乏篤定地想著,然而不知為何,這些時日打從繼福晉傳出身孕起,弘昱心中便一片空落落的。
究竟在害怕什麼,怕是連弘昱自個兒也說不清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眼看著對方腳步匆匆,一步步離的越來越近,弘昱踩車子的動作也愈發慢了起來,一旁的嬤嬤們甚至已經邁開步子,往回廊邊奔去。
然而令眾人失望甚至不敢相信的是,來人竟是一步未頓,徑自越過回廊往正院裡走去。
從頭到尾,從始至終不曾往這廂看過一眼,哪怕是一眼都未曾。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昨天測完核酸回來的比較晚,碼著碼著不小心睡著了。
最近病毒好像又嚴重了起來,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