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日好似格外冷,臘月將至,紫禁城中便飄起了雪花。
“阿哥,阿哥!”
“嗯?”
暖閣內,穿過重重簾帳,床上一個小鼓包微不可見動了下。聽出是自家丫鬟聲音,弘曦咕噥了一聲,頗有些不願半眯了下眼睛,然而小身子卻下意識往被窩裡縮了縮。
大冷天兒,便是隔著窗戶,屏風外還燒著炭盆,這寒兒依舊不依不饒地往屋子裡鑽。
弘曦抿抿唇,默默往被窩裡縮進了半寸。
瞧著阿哥爺這是打算賴著不準備起身了。一旁琥珀見狀忙往前進了半步,柔聲道:
“這會兒子辰時已經早早過了,阿哥您這再不起身,待會兒貝勒爺回來可要不高興了!”
被窩裡,弘曦探出個光溜溜小腦袋,半眯著眼睛搖了搖。
“無事,阿瑪這幾日忙很,可沒空管小爺我!”
年前這幾日素來是六部最忙碌時候,尤今年老爺子動作頻頻,莫說大忙人胤禛了,便是一向吊兒郎,常日裡頂著工部那群老大臣們白眼兒有一日沒一日“曠工”老九也被嚴嚴實實堵在了衙門裡離不身子。弘曦如今雖也請了蒙師,然府中到底不若“上書房”課業那般重,先生更是昨個兒便給兩兄弟放了假。
這大冷天兒,在外手都張不大開了,小夥伴們也都不在,何苦來哉。弘曦心裡直搖,見一旁琥珀臉上肉眼可見憂慮色。複開口道:
“放心吧,額娘不會怪罪!”
主子非要賴著,丫鬟們也無法,彼此對視一眼,無奈隻告聲罪退了下去。
唉,阿哥什麼都好,就這懶散性子,多年來也沒能掰地過來,回貝勒爺閒下來怕是要挨責。
不過顯然,弘曦顯然對自家阿瑪狗脾性心裡可是有數很。在家舒舒服服地貓了數日,算準了日子,跟額娘說了聲便包袱款款地往宮裡跑去。讓後摩拳擦掌準備好生算賬四爺生生給撲了個空。
“臭小子,躲倒快!”
房裡,胤禛在福晉服侍下,解下身上還帶著濕意大氅,裡裡外外換了一身。這幾日大雪,未免來回奔波浪費時辰,胤禛索性直接使下人回來帶了衣裳被褥,便在衙門裡安置了下來。
府衙裡條件自是比不家裡,胤禛是個忙起來什麼都顧不上,剛到家裡麵上也帶著顯而易見地疲憊色。這會兒端坐在爐子旁,一碗熱湯下肚,這才緩了些許色。曉自家小子這是犯了懶性,心下自是頗不樂,唇角下意識抿地死緊。看了眼一旁端坐再側福晉,沉聲道:
“早兩年也就罷了,如今既已開蒙,便再算不無小兒,如何能再放縱下去。”
一旁地烏拉那拉氏聞言依舊不緊不慢地一般引了線,這才對著眼前人溫聲道:
“一年到,也就這幾日疏散了些,何況弘曦早時到底虧了身子………且如今外天寒地凍地,曦兒若真跑出去玩鬨且不夠咱們操心地……”
“遠不說,爺隻想想前些日子大哥家弘昱,一場風寒下來,眼瞧著身體骨單薄了幾分……”
提起這個侄兒,胤禛也沉默了些許,隻到底還是開口告誡道:
“弘曦這孩子也不曉隨了誰,打小骨子裡便帶了幾分疏懶勁兒,需咱們時時敲打才是。若臭小子再有下回,福晉可不興這般婦人仁。”
胤禛繃著臉,一番話說頗有些威嚴。直驚地一旁下人們手上動作都輕了許多,丁點兒不敢發聲。福晉聞言卻是微微一笑,曉這事兒算是掀過篇了。
果然下一瞬,隻聽胤禛果真不再糾結此時,反倒開口起西院那兒。
“這幾日天涼地厲害,弘昀這些時日身子如何,可有不適?”
弘昀素來身子不好,每每天變總要受些罪症。這會兒被自家爺單起來烏拉那拉氏也未有多想,隻儘職道:
“二阿哥素來事,打從天涼下來便少有出來走動,今年除去前幾日咳了幾聲,王醫過來走了一趟,如今也已無甚大礙。”
胤禛聞言點了點,也算稍稍鬆了口。至於小家夥弘時,這孩子同他前兩個哥哥不同,生虎虎腦,敦實緊,尚不過不過周歲便已經有些分量。比親哥哥弘昀,倒是少有使人操心地地方。至於大格格,十來歲大姑娘,身子如今已經養成,性子素來淑靜,四爺向來也是頗放心。
想到宮中府中這一眾孩子們,胤禛眉間舒展了些許。大手往自家福晉地手背上輕輕拍了拍:
“福晉這些時日委實辛苦了………”
另一,禦書房內,這宮殿本就建地頗巧思,有上好銀絲碳點著,不拘外寒風瑟瑟,室內卻是溫暖如舊。這會兒康熙爺半臥在炕上,隨手撂下本奏章,抬便見一側弘曦津津有味地翻著本書,小人兒家家,頗專注模樣,連頂上瓜皮小帽什麼時候歪了也不曉,。
老爺子這會兒瞧著瞧著,便不由來了些興致。
“如何,這本手劄瞧著平平無奇,內裡卻頗晦澀,朕這些年沒少尋些通曉雜學學者過來,可惜了……”康熙爺微微沉吟。
不是不是弘曦錯覺,隻覺自家皇瑪法聲音有一瞬冷意,握著手劄小手也緩緩收緊了些許。
果然下一瞬便聽老爺子輕嗤一聲道:“這盛名下,倒也不過爾爾!”
這語,怎麼有種莫名鄙夷。弘曦心下一頓,旋即猛抬起小腦袋瓜子,一雙眸子晶亮亮地看著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