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合一(1 / 2)

“福晉,爺過來了。”

床榻上,烏拉那拉氏此時正斜坐在一側,拉著大福晉的手不時說這些什麼。弘曦則乖乖巧巧的倚在一旁。張佳氏側躺在榻上,一手扶著微微凸起的肚子,偶爾眼含慈愛地看著弘曦,眼中閃過些許期盼來。

裡屋裡上好的銀絲碳緩緩灼著,一時半會兒倒也暖意融融地。

此時突聽侍女來報,張佳氏原本帶著些喜色的麵容也緩緩退了下去,手腕從烏拉那拉氏手間抽出,麵上也重新換上了一副不驚不喜的端莊模樣。

烏拉那拉氏見罷微微一歎,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麵上有一瞬的驚疑,不過很快便垂眸掩飾了下去。弘曦則有些疑惑地朝著門口看去。

還未來的及等人回避,不過片刻的功夫,就見一個人高馬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來人一身鈷藍色莽服,連頭上的朝冠都未來得及換下,因著路上走的急的緣故,靴子麵兒上不免沾了些泥濘。

隻一瞧便曉得是匆忙從衙門處趕過來的。

“大哥回來了!”見此情景,烏拉那拉氏微微凝眸,繼而不動聲色的從塌間起身,攜著弘曦退至一側。

胤禔雖也驚訝於來人,但到底滿族出身,禮教不若漢人那般嚴苛。隻衝著兩人微微點頭便再不顧忌二人,這會兒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榻前,一雙虎目猶如探照燈般的往張佳氏臉上來回瞅著。

張佳氏這一胎早前頗有些不順,有時候一天半天兒的連口稀粥的喝不下去,如若不然也斷不會這會兒還躺在床上。

也是這些時日才將將好上了些許,適逢好友過來,欣喜之下麵色較之前幾日確實好上了許多。

然而胤禔不曉得後者,隻以為是太醫開的藥起了作用,麵上當即便透出幾分喜色來。

隻還不等胤禔說些什麼,便見榻上躺著地張佳氏支著身子緩緩開口道:

“妾身身子不適,未能起身相迎,還望爺莫要怪罪!”

明明隻是溫溫和和的一句話,甚至張佳氏麵上還是一副端莊恭謹的模樣。卻一下將胤禔心口的熱氣兒散了個乾淨。

烏拉那拉氏攜著弘曦默默往後退了一步,目光緊著室內擺放著的紅珊瑚擺件兒,好似從頭到尾都並未注意到兩口子之間的官司。

“淑媛你………”

床側之人登時虎目圓瞪,老大本就不是什麼好性兒之人,又是老爺子最早長成的兒子,重視程度可見一般。打小能教他吃上虧的除去那兩位,可以說再沒得旁人了。這會兒還當著弟妹侄兒的麵兒被這般不軟不硬的埋汰,麵上當即便不好看了起來。

從軍之人本就煞氣極重,這會兒沉著臉更是可見一般。

連稍遠些的烏拉那拉氏都覺得有些不適,還是被一旁弘曦緊緊抓住了袖口。這才好上了許多。張佳氏卻是麵色不動,仿佛習以為常。

僵持不過須臾的功夫,看著眼前麵上還帶著些蒼白的婦人,想到年初那場教他理虧的鬨劇,到底還是胤禔先敗下陣來。

像是提醒又像是解釋一般死盯著人大大咧咧道:

“福晉實在客氣了,咱們夫妻二人,日後是要同寢同穴的,何必講究這勞什子的規矩。”

“什麼寢呀,穴呀的,爺說這話倒也不嫌忌諱!”

張佳氏微微扭頭,秀氣的眉頭皺起,很快避開了來人的視線,顯然對對方這般不知忌諱的說辭嫌棄不已。

胤禔唇角微勾,目光依舊死死盯著來人,眼中的執拗勁兒未曾褪去分毫。

一旁的下人們見此俱都躬身靜立,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屋子裡一時安靜的的下人。

隨著一聲簾子落下的聲響,隻見一位年長的嬤嬤很快便端來碗黑漆漆的中藥來,胤禔很是強硬地從來人手中接過藥湯。舀起一勺子還不忘吹上兩下,這才往張佳氏唇間喂去。

見此情景,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微微一頓,看了眼演武場的方向,剛想開口的話複又咽了下去。眼前二人僵持了一年之餘,如今好不容易有此竊機,她上趕著提起仇人是怎麼回事兒。

再者演武場乃途徑此處必經之地,大哥又怎麼會毫無察覺,許是弘昱早早便已經被人帶了下去。

隻如此想著,不知為何,烏拉那拉氏心下頗有些不安之感。

倒是弘曦,這會兒是徹底坐不住了,隻衝人喊了句出去玩兒,便邁著小短腿蹬蹬的跑了出去。

烏拉那拉氏隻得囑咐幾句,又帶足了人手這才放人離開。

裡間的炭盆依舊燃地厲害,一時間屋內竟使人生出些煩悶之感。

榻上之人不動,藥勺便一直原封不動的停在原處,任你怒瞪也好,故作鄙夷也好始終未曾移開。

張佳氏定定看了眼來人,也不多話,索性一把湊上前去,就著眼前之人的藥碗咕咚幾下一飲而儘。

這操作,任誰也想不到這是素日裡溫溫柔柔,說話都少有大聲的福晉能做的出的。連一旁自詡對自家福晉有些了解的胤禔都驚地不輕,一時間忘了動作。

好在如今天冷的很,這藥從小廚房一路端到這裡,又在胤禔手中耽擱的久了,倒並不算燙嘴。

一旁的嬤嬤連忙端出一碟子蜜餞,接連吃下好幾顆,張佳氏這才勉強壓下喉中的苦意,神色也愈發寡淡了起來。

一旁目睹此事的老嬤嬤嚇的滿臉蒼白,然而從方才起便被接連掃了麵子的胤禔這會兒卻不見絲毫氣怒之色。

隨手將空了的藥碗遞給一旁的奴才,胤禔接過帕子擦擦手,看著眼前之人眼中還多了些驚喜。

“福晉倒是好魄力!日後咱們得孩兒必然也得是最能耐的巴圖魯!”

想到這裡,看著福晉還未明顯的肚子,胤禔麵上不由露出了幾分期盼之色。想他胤禔打小喜武,少時便於同齡之中少有敵手。十幾歲便能隨皇阿瑪征戰沙場,不過弱冠便曾親領兵馬,斬敵首於萬軍之下。

不說赫赫威明,起碼今日朝堂之上,尚有他胤禔一席之地。也都是他一刀一槍實打實拚下來的。人走到如今這般地步,期待傳承乃應有之宜。然而他寄予厚望的昱兒,卻偏生打小損了身子,每每教他心下難以言喻。

如今對著這個同為嫡出的孩子,難免多了些期望。

榻上的張佳氏倒沒注意到對方的複雜心境,隻提到孩子,張佳氏麵上有一瞬間的柔軟,手上下意識地扶住了肚子。胤禔眼睛一亮,剛想再接再厲再說道什麼。誰曾想下一瞬,便見室外一內侍滿臉焦急地奔了過來。

哪怕隔著簾子,依舊聽得到小內侍幾乎撕心裂肺地哭喊聲。胤禔眉心一跳,在張佳氏還未開口之際,便直接將人喊了進來。

小內侍甫一進門兒便撲倒在地,顫抖著身子,眼淚一把鼻涕一把道:

“王爺,不好了,大阿哥他……他暈過去了!”

“什麼!”

胤禔驀地一驚,當即便從榻上站了起來。

突聽此事,另一側的兩位福晉也嚇得不輕,床榻上張佳氏更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被一旁的嬤嬤趕忙攔了下來。

而這時候,床邊兒的胤禔早就沒了蹤影。張佳氏微微一怔,眼中閃過些許自嘲,又轉瞬間恢複平靜。

仿佛從始至終,都未有絲毫波瀾。聲音鎮定而平靜道:

“林嬤嬤,伺候本福晉更衣!”

“福晉!大阿哥那兒這會兒還不曉得是何情景,您這身子才將將有些好轉,當真犯不著淌此渾水啊!這……這萬一出了什麼事兒,福晉可千萬要為腹中小阿哥想想啊!”

一旁的老嬤嬤抹著眼淚勸道,然而榻上張佳氏依舊搖了搖頭,看似柔弱的眉眼間確實一派堅定之色。

“嬤嬤!就是為了他,本福晉才非要去不可。”

張佳氏輕撫著腹部,目光含著無儘的慈愛。一旁烏拉那拉氏眼眶微酸,忙上前幫著收拾了起來。

見兩位福晉俱是這般態度,老嬤嬤這才意識到了什麼,也怪張佳家家中環境簡單,張佳氏本人眉眼又一副柔弱可憐,同順治朝那位董鄂氏實屬一掛。家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女兒(妹妹)有朝一日會嫁入皇家。家中遠在外地,有些東西難免疏漏了許多。

便是張佳氏本人,因此吃的虧也委實不再少數。

明白了輕重,老嬤嬤當下再也不敢行阻撓之事,隻含著淚親手替主子打理著衣物。

一路上烏拉那拉氏有意無意地照顧著對方的情緒。

“嫂子莫要嫌棄弟妹多嘴,隻我冷眼瞧著,大哥待嫂子還是有幾分情義在的,方才也是急昏了頭,萬沒有輕待嫂子的意思。”

對比張佳氏隻微微一笑,溫婉而又帶著幾分疏淡,繼而輕輕搖了搖頭。

“多謝弟妹,嫂子心中有數。”

烏拉那拉氏便不再多說些什麼,隻握著對方的手複又用上了幾分力氣。

兩人到時,屋裡已然烏泱泱的一片,先頭福晉在生下大阿哥之前,前頭還是有四位年長些的格格。隻東西如此,人亦如此,一旦多了便不那麼使人珍惜了。

更何況後來太子娶福晉之後,當時來自於宮裡娘娘,甚至底下擁磊的眾奴才的壓力,都時常壓的先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喘不過氣兒來。這肚子卸了又大,本身便精力不濟最後更是熬乾了心血,更甭提教養女兒了。

胤禔倒有那麼幾分慈父之心,然而本性過於粗莽,於後宅女兒家少有使得上手的時候。後來的繼福晉又因著弟弟莫名結下仇端,張佳氏因此更避諱了許多。

如此一來,大都經由宮中嬤嬤□□,幾位格格的性子可見一般。

溫婉賢淑是有的,然卻活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先大福晉威儀有度,張馳得宜卻未曾學到半分。

此時幾位格格看著眼前麵色通紅,昏迷不醒的弟弟,隻一味憂心忡忡,紅著眼淚,卻半點不知如何是好。

見此情景,烏拉那拉氏不由想到先大嫂種種威儀氣度,心下不免有些微鈍。

不過感念隻在一瞬間,看清了病床旁站著的兒子,烏拉那拉氏有一瞬間的擔憂,生怕兒子跟弘昱昏迷有關。好在弘曦一眼就瞧出了自家額娘的想法,忙衝著微微搖了搖頭。

烏拉那拉氏這才放下心來。這時張佳氏已經走上前去詢問病情。

“阿哥爺這是受了寒氣,又兼心思鬱結,這才嚴重了些。”

瞧著對方微微挺著的肚子,在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弘昱,老太醫不知想到了什麼,麵上竟顯得愈發嚴肅了起來。

“為今之計,老夫便先開些驅寒之藥,至於這心思,有勞郡王同福晉多生留意著些。”

張佳氏不知有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意思,聽此隻微微點了點頭,便將眼神放在了床榻之上那一大一小身上。

此時胤禔正一臉焦急地坐在床沿,手上不住地摩擦著弘昱的小手,眼中滿是驚惶。

很快一碗同樣黑漆漆的藥便端了上來,胤禔很是熟練地接過湯藥碗,如早前一般先湊到嘴邊先吹至溫涼,這才往弘昱唇邊喂去。

張佳氏看了眼四周下人習以為常的模樣,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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