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你是說太子妃?”
清梧院,弘曦放下手中的模型,聞言有些驚訝道。
一旁的安宏點了點頭,將昨日種種幾乎一字不差地一一道來,末了複又斟酌著開口道:“奴才雖打小同太子妃殿下接觸不多,但有一點卻是最清楚不過,那位殿下素來不會貿然開口,更不會做無益之事。”
便是因著此次主子爺所出的風頭,對他多了些看中,依著對方的性子,最可能做的也隻會是徐徐圖之,就如這些年對方對他們娘倆的“施恩”。而不是如此時般………
“急不可待!”安宏咬咬牙,最後開口道。
弘曦心下一個咯噔,若說對這位太子妃,因著早前伴讀之事,弘曦也是關注過一段時日,因而對對方的手段委實印象有些深刻。
當初因著他的事,皇瑪法一怒之下,對這位二伯母心下有了不小的意見,毓慶宮更是一夕之間便多了兩位出身大族,聽額娘說極擅管家理事的側福晉。
然而最後誰都不曾想到的是。皇瑪法這一番動作,不僅沒給對方添下多大麻煩,反倒引得毓慶宮四位新老側福晉間爭鋒之下,卻是相互之間達成了某種微妙的平衡,素日裡等閒誰也不敢有所出格,反倒讓這位太子妃殿下穩座了釣魚台。
甚至這些年下來,連皇瑪法對其態度也好轉了不少。
弘曦已經不止一次聽自家額娘感歎對方手段之高超,這會兒聽到這些,心下不免凝重了些許。試問能有什麼能讓這位這般心急,瓜爾佳府好歹伯爵出身,身後更是站著毓慶宮……
等等,毓慶宮……弘曦眉間一跳,下意識開口道:
“會不會是瓜爾佳大人會錯了意思?”弘曦低頭摩擦著手上的玉飾,言語中帶著些許僥幸。
安宏抿抿唇,沒有說話。
弘曦微微闔眼,片刻後強笑著道:“安宏,許是你多想了,聽說前些日子你那兄長秋闈很是不順,也許是因著這個………”
“阿哥您說的是!”
打發了安宏,夜裡,弘曦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心中種種想法一掠而過,有一瞬間,仿佛抓到了什麼,卻又馬上一閃而逝。
要是阿瑪在家就好了………重重沙帳之內,弘曦重重吐了口氣,再一次感歎道。
翌日,毓慶宮內,素來端雅自持的瓜爾佳氏卻是驀地捂住了胸口,深深地吸了口氣,方才艱難道:
“大哥!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娘娘您這是怎麼了?”看著眼前一臉怒意地妹子,瓜爾佳大人撓了撓頭,這會兒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明明讓他抓緊時間,儘可能修複安平他們兩兄弟關係,以免日後兄弟反目的是眼前之人,如今安宏也已經保證了不同平兒計較府裡,娘娘這般又是緣何?
心裡這般想著,瓜爾佳大人麵上不由帶出了些。
看著眼前仍是一臉渾然無覺的兄長,太子妃隻覺手腳微軟,再一次生出了濃濃地無力之感。
“妹妹同大哥說過多少次了,宏兒是大哥你親兒子,平兒親弟弟,若要緩和關係最簡單的法子便是以情導之。最好是做到不留痕跡,如大哥你這般,除了將對方推得更遠還能做什麼?”
“更何況………”瓜爾佳氏微微闔眼:“以侄兒的聰明,大哥你這般反常之舉,怕是早就心有所疑了。”
“疑什麼?”見眼前之人如此,瓜爾佳大人稍顯煩躁地揉了揉額頭:“妹子,你這同大哥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前幾日你說瓜爾佳府形勢危急,為防萬一要給平兒乃至府上留個退路,可到底是何危急又什麼也不說。”
瓜爾佳大人心下有些急道。
他承認,論腦子,便是再多十個他也比不得妹子,這些年來凡府上重大些的決策,隻要眼前之人開口了,他這當家主的可從未否決過。
當然事實上最後,對方的猜測幾乎沒有一次不被證明的。
可即便如此,如這次般般雲裡霧裡的感覺委實讓瓜爾佳心頭火大。
“妹子也莫要過於杞人憂天了,老二他才多大年歲,若不是走了狗屎運碰上了昭慧貝子,哪會有今日的地位。”連他都不甚明白妹妹這賣的什麼藥,一小屁孩而懂什麼?
若非平兒絕不能有失,他何苦事事聽妹子的,拉下臉麵硬要兩兄弟緩和關係。
瓜爾佳大人一臉不耐,太子妃隻覺頭腦發昏………
對這位大哥,瓜爾佳氏再沒有一刻比之現在更加失望,自個兒親兒子,連她這個尚不過幾麵之人都能瞧出其不凡之處,偏他大哥這位親阿瑪卻好似蒙了眼的瞎子一般。
這樣的大哥,饒是她萬般手段,又如何能尋到施展之機?上首太子妃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手上素白色的帕子微動,很快瓜爾佳大人便被請了下去。
自始至終,對方的種種動作於瓜爾佳大人仍是一團迷霧,不甚清楚。
送走來人,瓜爾佳氏拖著疲憊的身子在眾丫鬟服侍下重新收拾了一番,原先稍顯隨和的衣物瞬間變成了象征著太子妃身份的緙絲金鳳旗服,額間墜著的幾許珠翠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端的是皇家貴氣,瓜爾佳氏卻未曾多看一眼,抬腳便往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