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與葉家結親,是西北城裡頂熱鬨的大事,偌大的張公館,前廳裡賓客來來往往,攜禮道賀,皆是來喝喜酒的,大紅的喜字貼在牆上,桌上擺著十幾盤的堅果和西洋糕點,提著銅壺的丫頭穿梭其中,為賓客們添酒添水,新郎官張長庚在酒桌上挨個敬酒,相熟的幾個紈絝浪.蕩子弟起哄著要看新嫂子,鬨洞房。
“聽說葉三小姐和葉青雲那小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張長庚,待會你得讓我們瞧上一瞧。”幾人給張長庚灌了好幾碗的黃湯,葉青雲那小子容貌上男生女相,但脾氣蔫壞,有次去慶和戲園,還差點被人當成了小戲子,擲了五百個大洋,要包他一夜,最後葉青雲帶著家仆把人堵後巷教訓了一頓。
而他的雙生姐姐在西北城並不是很出名,隻聽說很有才學,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沒見過的都想看一看葉三小姐長什麼樣。
張長庚眉眼間都是喜氣,能娶到葉青筠做姨太太,他臉上有光,心裡頭也高興,“筠兒是筠兒,他是他,男的女的哪能一樣,而且筠兒性子軟,等哪天得空了,我再帶她出來。”從婚事定下到葉青筠過門,葉青雲就不待見他,張長庚也不自討沒趣,這會他們提起了人,他也是一句話帶過。
桌上的紈絝子弟們紛紛嚷著不同意,就這樣喜氣洋洋的氣氛,卻被劃破上空的一聲槍聲打破。
大家都愣住了,桌上一些膽小的女眷們尖叫出聲,宴客廳裡的氣氛一下就變了。
張家的人有條不紊的安撫賓客,但沒過一會,這場婚宴裡的張家人和葉家人匆匆的從宴廳出去了,最後甚至連張長庚也走了。
張家大老爺張其燾背著手,時不時看向屋裡半躺在床上正在上藥的葉青筠,他臉色不善,他是張家的大家主,今天是他侄子張長庚娶五姨太太的日子,大喜的事,結果現在新要進門的姨太太就傷了臉,還是被自家的家仆傷的,自己的兒子也被人下了藥,剛剛下人來報,還沒醒過來。
真是反了,反了!他當即發話把那幾個家仆全都給綁了,一頓好打之後,家仆們倒豆子似的全招了,一招,牽連出一連串的事情來。
這會屋子裡聚集了張家,葉家還有孫家的人。
孫雪林隻在喜宴上待了一會便早早回了宅子,想把事情撇得乾淨,耐心等收網,誰知網裡的魚溜了,還李代桃僵換了人,她被張家的人硬是請了回來,來了一看這情況,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不是秦黛那個狐狸精嗎?怎麼是葉家的葉青筠?
玫瑰精臉上擦出一條一指長的血痕,上著藥膏,傷口處冰涼冰涼的,帶點薄荷的香味,她看著這會房間裡的人,尋著原身的記憶挨個把人認清楚。
葉青雲在旁邊上藥,一對熊貓眼明晃晃的滑稽,但比起丟掉命來說,好太多了,那聲槍響是他放的,一槍打穿了那個塌著背仆人的膝蓋。
玫瑰精扮豬吃老虎,她是會拿槍,但隻知道怎麼拿,可不知道怎麼打,塌著腰的仆人此時被捆綁著跪在屋外,悔得腸子都青了。
大夫上完藥,玫瑰精抬起眼,直白的問,“會留疤嗎?”
這一句讓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大夫,女孩子臉蛋最是重要,留疤那就是破相了。
大夫打太極似的沒把話說滿,說得模棱兩可,“葉三小姐,迷藥的藥效過了,你這臉擦傷不大,看後期調養,多用一些祛疤的藥,疤痕應該可以變淡到消失的。”臉這個地方大夫真不好打包票,何況這位還是個疤痕體質。
張家有專門的大夫,是西北城有名的楊老大夫,醫術高超,但不巧今兒他回鄉了,於是隻能請外麵的大夫來給葉青筠看臉,張其燾這下當即拍了桌子,“庸醫,看病都不會,送客!”
大夫誠惶誠恐的收拾東西走人。
床上的玫瑰精抿著嘴角不說話,一來就毀容,她一張小臉都剮白了些,眼睛了蓄滿了淚花,可憐兮兮,我見猶憐,讓在場的人心裡都不好受。
房間裡所有人此時心思各異,新郎官張長庚站在床邊,臉色微不可察的僵了一下,狀似可惜,心裡對葉青筠有些不滿,葉青筠長得不錯,嬌嫩的年紀,人生得美,沒想到剛討進門就壞了臉,他的姨太太哪個不是西北城裡有名的美人,要是她好好在房裡呆著,就不會著了孫雪林的道,在張長庚看來,是葉青筠自己找麻煩。
玫瑰精睨眼瞧了他一眼,兩人對視,張長庚立馬變成一副深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