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荀拿衣服的手一頓, 轉過身自己將衣服掛了起來。
“我都沒和他交手,衣服上應該沒沾上他的氣息。”
路荀知道蘇清珩對魔氣的感知力非常強,但是沒想到他不僅能對魔氣如此敏感。
已經突破金丹期的蘇清珩, 竟然還能通過魔氣辨彆對方的身份, 這就有點可怕。
路荀也不得不承認他見過,而且……
他背對著蘇清珩,眸色一暗,蘇清珩是不是在懷疑他?
路荀已經確定, 當時在地下賭莊時, 他拿了麵具魔修的玉佩, 蘇清珩一定是看到了。但是他為什麼會在顧雲舟走過來時,故意提醒他, 又替他掩護?
“沾上了一點。”蘇清珩道。
他垂下眼眸, 濃密的上睫毛掃過眼瞼,投下一道陰影。語調沒有方才的冷意, 隻是悶悶的, 聽起來不太高興。
路荀走到桌前,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往口中送,被蘇清珩攔住了。
“冷了,彆喝。”
路荀在玄山派習慣了喝冷茶, 因為玄山派氣溫暖和,冬季和春季沒什麼兩樣。
但江柯鎮現在冰天雪地,這冷茶自然不能和玄山派的比, 若不是屋子裡燒了火, 這茶壺的水都快結成冰。
修士不懼嚴寒, 但蘇清珩卻惦記著他身上的寒毒未解。
路荀對上蘇清珩冷著臉的關心,隻覺得又可愛又好笑,“不同我置氣了?”
蘇清珩將他手裡的茶杯拿走後,放在了桌子上,拿起了桌上的茶壺,語氣有幾分不自然,“……我去沏一壺熱茶。”
他起身去倒水,又忙著燒水,冬天水燒的慢。蘇清珩注入些許靈力,火倒是旺了些,屋子裡的溫度也跟著暖和起來。
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蘇清珩悄悄歎了聲氣。
鎮子上的東西都是最為古老的,燒水也不便利,在蘇清珩靈力加持下,沒一會,爐子上的水壺就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響。
他重新沏好了茶,給路荀斟了一杯茶。
擔心路荀渴了,急著喝茶,他又特意用靈力將茶水弄涼了些,不燙口了才遞給路荀。
路荀潤了潤喉,重新看向蘇清珩。
“不問了?”
蘇清珩將頭偏向一邊,沒有說話。
“我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他。”
這個他指的就是麵具魔修,聽著路荀主動提及,蘇清珩有幾分意外。
“他引我去了白日我們去的那片樹林。”
路荀邊同他解釋,邊拿起了新的茶杯,倒了杯茶後塞進了蘇清珩的手裡。
“你那日應當是看見了,我拿了他的玉佩。他來同我要的。”
路荀到現在也沒弄清楚怎麼回事,自然也沒辦法和蘇清珩說實話,他隻能尋一個蘇清珩比較容易信的借口。
他進門時,蘇清珩因為他身上沾染的魔氣一時衝動的質問他。待冷靜下來後,又強壓著心底的不高興,頗有幾分小心翼翼。
路荀當即就心軟了,不知為何,他現在就是見不得蘇清珩難過或委屈。
他從儲物戒中拿出了那枚玉佩,放在桌上,玉佩已經被路荀用靈力修複好了。
“師兄沒給,他沒同你爭嗎?”
“沒有。有些事我暫時不能說,因為我自己也沒弄明白。但是……”路荀撩起眼皮,他的語帶著幾分從未有過的認真。
“小師弟,我真的不想騙你。”
“裴渝應該有同你說過,我不記得小時候的事。”
屋內柴火燒的正旺,火光映照在路荀白皙的麵上,蘇清珩從他的眸子中看見了跳躍的火苗,星火忽明忽暗,心裡微微觸動。
“我六歲來到師門,他們都告訴我是師尊將我從魔窟中救出,但是卻不曾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路荀睫毛輕顫,語氣平靜,“不管我怎麼問,他們都不告訴我。”
“你肯定看出了那魔修和我有些許牽扯,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對我下殺手,但從他的反應,我想他應該是知道當年所發生的事,所以我不排斥他刻意的接近,因為我也想知道當年的事。”
路荀同蘇清珩目光對視,清澈的眸子中寫滿了坦誠。
“就算那是不好的回憶,但也是我記憶裡的一部分。”
“師兄……”
“我說的,你相信嗎?”
蘇清珩眸光微動,對上路荀詢問的眼眸,一字一句的說。
“隻要是師兄同我說的,我都相信。”
路荀覺得自己有些卑劣,利用蘇清珩對自己的信任,打消他的疑慮。
利用他的心軟,反過來欺騙他。他剛醒來時,隻記得自己出了車禍,靈魂被係統送到了這個世界。
從一開始,他就想著要早點完成任務,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不覺得這個世界虛假,隻不過他在這個世界沒有歸屬感,他覺得自己像個外來的侵入者。
今天是他第一次對係統給的任務產生了抵觸的情緒。他知道原主入魔的劇情必須發生,但他希望可以慢一點。
“好了,睡覺吧。”
路荀站起身走到床邊,說是床,但也不算是床,是用泥土砌成,上麵還鋪著厚厚的羊毛氈,躺上去也不會太硬。
“師兄睡吧,我守夜。”
“你昨日也沒好好休息,今日又不睡?”
對於修士來說,幾日不睡都沒有問題,甚至用入定代替睡覺第二日還更有精神。
但路荀堅定的認為,修行是修行,睡覺是睡覺,不能混為一談。
他直接拉著蘇清珩走到了床邊,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強硬的說:“自己躺上去。”
蘇清珩猶豫了一下,對上路荀不容拒絕的視線,猶豫了一下。“師兄睡裡麵吧?我早上起的早。”
路荀脫了鞋躺了上去,眸子直勾勾的盯著蘇清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快點,我要睡覺了。”
蘇清珩聽從他的話,乖乖爬上床。
好在床很大,兩個人躺上去也不覺得擁擠。
路荀打了個響指,油燈裡的火滅了,屋子陷入了昏暗中,為由火盆裡燃燒的柴火,發出微微的光亮。
“你不睡進來一些?”
黑暗中,路荀的聲音穿破了寂靜。
“不用。”
“床這麼大,你彆睡床沿,半夜在掉下去。”路荀勸他。
“不會。”
路荀無奈,“但是被子小啊,你不睡進來,被子蓋不到你。”
蘇清珩剛要開口,路荀又道:“彆說你不冷。睡覺就睡覺,彆亂用靈力。”
冰天雪地的,哪怕屋子裡燒著火,但寒氣無孔不入。蘇清珩一直用靈力調節自己的體溫,自然不覺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