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珩突然止住了腳步,垂下眼皮,掩去了眸子中的晦暗,“師兄一定要找道侶嗎?”
“為什麼不?”路荀反問。
見蘇清珩不說話,路荀笑了笑,又道:“在師門那麼久,就沒有小師妹追求你?”
蘇清珩選擇性的遺忘了下午才收到的告白,冷漠的回答:“沒有。”
“你彆成天冷著臉,多笑笑才會招姑娘喜歡。”
“像師兄這樣?”
路荀一噎,他從蘇清珩平靜的語氣中讀出了一那麼一絲嘲諷?
什麼叫像他這樣?
像他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路荀正打算質問他,話未出口便被瓷器落地的聲音打斷,路荀腳步一頓。
蘇清珩眉頭一蹙,伸手就握住了路荀的手臂,想要和他一起離開。
但接二連三的落地聲響,路荀遲疑了一下轉頭朝著黎墨所在的方向看去,隱約間看見了一道火光。
路荀掙脫了蘇清珩的手,轉身朝著黎墨的屋子走去。
蘇清珩愣在原地,看著被掙脫的那隻手,他斂去眸底的晦暗,轉身跟在了路荀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踏進了黎墨的屋子,隻見滿地的狼藉,桌子和地毯都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黎墨麵露痛苦,緊咬著牙關,狼狽的趴在了地上。他一身裡衣服已經被汗濕,而他的外衣正落在地上被火燒出了一塊窟窿。
“黎墨。”
路荀蹲下身想要扶他,被黎墨側身躲開,他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通紅,一句話艱難的出口,“出,出去。”
“你怎麼了?”
路荀疑惑的打量著好幾處被火燒黑了的牆壁,“哪裡來的火?”
黎墨不想讓路荀碰他,掙紮的坐了起來,屁股向後挪,張了張嘴,他的語氣有些凶惡,和平日粘著路荀時不同。
“滾,出、去。”
路荀聽見他的聲音在顫抖,三個字就用儘了他所有的力氣,他靠在桌腿上,眸光狠厲。
路荀想上去扶他,但黎墨根本不認人,一雙眸子紅的可怕。蘇清珩眸光掃過,落在地上已經被拆開一點的錦帶上,他走過去撿了起來。
見路荀還要上前,蘇清珩擔心意識不清醒的黎墨傷人,走過去將路荀拉了起來。
“我來。”
他的聲音低沉穩重,路荀退到了一旁,蘇清珩直接將錦帶扯開,裡麵裝著小巧精致的瓷瓶,瓶塞拔開,裡麵有十幾顆黑色的藥丸。
蘇清珩沒有猶豫,一手扣住黎墨的下巴,逼迫他張開嘴,不容分說的將瓷瓶的藥丸往他嘴裡灌。
路荀被他嚇了一跳,也不知道蘇清珩給黎墨灌了什麼,但是那麼大顆的藥丸難以吞咽,路荀忙去拿水壺要給黎墨倒水。
“直接給我。”
路荀眨了眨眼,下意識將水壺遞了過去。
隻見蘇清珩將水壺的水往黎墨的嘴裡倒,水順著嘴角往下流,滴在了蘇清珩的手上,他的眉心一跳,強忍著將人扔出去的打算。
在蘇清珩粗魯的喂藥行徑,給路荀留下了深刻的陰影,他後退了一步,緊張的看著黎墨。
好一會,黎墨合上了眼皮。
“你,怎麼知道那裡麵是藥?”
蘇清珩嫌棄的鬆了手,又將手上沾到的水在黎墨身上反複擦了幾下,才站起身。
“掌門師叔讓我送來的,說是萬花門的宗主特意用傳送陣送過來。我拿到錦帶的時候就感覺裡麵裝著瓷瓶,剛剛錦帶掉在地上,應該是他來不及拆開。”
“他這是?”
蘇清珩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可以把瓷瓶給我看看嗎?”
蘇清珩將手中的瓷瓶遞了過去,路荀低頭就聞到了若有似無的藥草味,還夾雜著一絲清涼的薄荷味。
藥丸裡加了薄荷?
路荀的視線從被火燒過的地方一一看去,不自覺的拽緊了手中的瓷瓶,腦海裡忽然閃過些許畫麵,快到來不及抓不住。
他低眉沉思,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
不等他想清楚,黎墨已經醒了過來,剛被病痛折磨,臉上泛著紅暈,略帶攻擊性的紅色眼眸已經恢複了清明。
路荀盯著他麵上的紅霞,“你不會是不能喝酒吧?”
黎墨還有些恍惚,盯著被砸了一地的東西,道了聲,“抱歉,我會全數賠償。”
路荀挑眉,盯著黎墨看了一會,道:“手給我。”
若是換個時間黎墨絕對毫不猶豫,但現在黎墨的遲疑反而讓路荀越發覺得蹊蹺。
也不管黎墨願不願意,路荀伸手去拉他,黎墨避開了一次,卻沒有避開第二次。
路荀不懂醫,但是把脈還是會的。
指尖覆在黎墨的手腕上,感受著忽強忽弱的脈動,黎墨身體裡的靈力亂竄。
路荀就這麼摁著他的手臂,想給黎墨輸些靈力。
洞察他意圖的黎墨想要掙脫,卻被路荀死死地扣住,靈力緩緩地自他的手臂流入,涼絲絲的,體內躁動的靈力瞬間就平穩了下來。
黎墨難以置信的看著路荀,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為什麼……”
他身體有舊疾,曾經傷過心臟,身體裡好像藏著一團撲不滅的火苗,時常燒的他渾身難受,喘過氣卻又逃不開。
在他師尊沒有給他研製出丹藥前,他都是抱著寒冰緩解被火灼燒的疼痛,然而用處不大。
後來,師尊給他調了平息躁動的丹藥,勉強能鎮住體內忽而的靈力。但有的時候丹藥也是不管用的,好在今天舊疾發作並不嚴重。
黎墨垂下眼眸,目光落在路荀搭在他手腕的指節上,白皙纖長,帶著絲絲涼意,就那麼一點一點的衝進了火苗中護住了他的心脈。
以前他被病痛折磨後,任誰給他輸靈力,他的身體都格外排斥。但……
“我體質偏寒,靈力也是。”路荀沒有說自己體內有寒毒之事,而是將其歸為特質的體質。
在路荀的靈力安撫下,黎墨恢複的差不多,也心情調笑。
“那正好,我體質偏熱,我倆豈不是絕配?”
然而他話音一落,蘇清珩黑沉沉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分明體內火氣旺盛,但被蘇清珩盯得背脊發涼。
“師兄,他沒事了,我們走吧。”
路荀也沒打算多逗留,裴渝小道消息多,他還想去問問裴渝,知不知道十四年前發生的事。
“那我們走了,你要不換間房睡?”
黎墨神經粗,像是不記得方才還被蘇清珩盯得渾身不自在,眼下一有機會就開始撩撥路荀。
“那我可以去你房間睡嗎?我的床板都塌了,心疼心疼病患吧。”
蘇清珩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做夢。”
然後,不等路荀開口,不容拒絕的拽著路荀就往外走,生怕慢一步路荀就會當即和黎墨發展處一段迅猛的戀情。
路荀知道蘇清珩心裡不快,任由他這麼拽著。
看向沉著臉的蘇清珩,路荀忽然道。
“你拽的我好疼。”
他刻意放緩了語調,有點軟綿,蘇清珩像是被燙了一下,當即就甩開了路荀的手。
路荀以為他生氣了,也學著蘇清珩惹他不快時,拽著他衣袖服軟的模樣。
蘇清珩將他的手腕握得很緊,但是並沒有用勁,隻是路荀的皮膚白皙又嬌軟,這麼一握,反而留下痕跡。
他故意將手臂抬起,將那留下紅色指印的手腕,伸到蘇清珩的麵前。
“你看,你弄的,不幫我揉揉嘛?”
路荀賣力的想裝可憐,但柔柔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撒嬌,蘇清珩隻覺得心臟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地撓了一下。
他的視線隨著路荀的話,落在了路荀白皙纖細的手腕上,三道清晰的指痕映入眼底。
蘇清珩應該道歉的,可是那三道觸目驚心的印記,卻讓他了升起了一股隱秘,又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拽著路荀時,路荀沒有反抗,就是在哄他高興。
在這一瞬間,蘇清珩隻覺心裡豁然明朗,之前他想不明白,所以不喜歡路荀對他有意無意的包容。
但現在蘇清珩找到了另一種樂趣,路荀的包容源自於路荀對他的在乎,因為他不高興,路荀就會耐心哄他,陪著他。
甚至,被他桎梏在身邊,路荀也沒有排斥。
路荀沒注意到蘇清珩的眸中的變化,隻以為蘇清珩還在生氣,便想著怎麼哄他心軟。
他將手遞到了蘇清珩的唇邊,一雙桃花眼氳著流光,可憐兮兮看著蘇清珩。
“手好疼,小師弟不給揉,那吹吹行不行?”
蘇清珩靜默一瞬,忽的撩起眼皮,漆黑的眸子直視著路荀的眼睛。
爾後,路荀聽見他說。
“好。”,,網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