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門大會在即, 莫天揚不是玄山派的弟子,所以風長眠不會讓他占用玄山派的參賽名額。而幾位仙尊都要出席大會,他也不想再繼續呆在玄山派, 收拾好了包袱, 打算回莫水城去。
忽聽門外的兩名路過的弟子聊天,討論黎墨和蘇清珩打架之事, 兩人的談論的內容讓莫天揚停止了收拾包袱的動作。
“你都不知道, 屋子裡好多東西都被燒壞了。我們在私下偷偷猜測,到底是蘇師兄用雷電劈出來的, 還是黎墨用琉璃火給燒出來的。”
“這有什麼好奇的?”
“本來不奇怪,但蘇師兄不是不知輕重的, 不可能下狠手。”
那弟子聲音忽然小了幾分, “我聽說,黎墨想要瞞著自己的師兄, 但還是被知道了。為此,他師兄還打算找蘇師兄替黎墨討回公道。”
“黎墨和他的師兄們在門外爭執不休, 有弟子聽見黎墨替蘇師兄說話, 說不關蘇師兄的事。還說路師兄體質偏寒, 給他輸的靈力有鎮定之效, 正好安撫了躁動的靈力。”
“靈力躁動?聽起來像是修行不甚。”
“可不是嘛!黎墨果然好喜歡路師兄,為了不讓自己的師兄去找路師兄的麻煩,竟然編出這種謊話來替蘇師兄開脫。”
“那、那路師兄會感激黎墨嗎?”
兩人邊聊邊走,聲音逐漸遠去。
莫天揚放下了手中的包袱, 眸光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他拿出了傳音石, 施了道術法, 那端傳來了莫城主的聲音。
“天揚, 要回來了嗎?”
“爹,我正在收拾包袱,偶然聽到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爹你想先聽哪一個?”
“你這孩子,爹年紀大了,經不起一驚一乍,有話直說吧。”
“你讓我找的那個孩子雖然不是路荀,但是前幾天萬花門的弟子來了玄山派。”
莫天揚將那兩名弟子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給了莫城主,末了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黎墨不是在為蘇清珩開脫,那也許並不是修行不甚,而是身體有舊疾,且聽這描述和你說的那孩子更為相似。”
“萬花門十四年前的確撿回來一個小孩兒,和你說的有些吻合。”
莫城主都打算讓莫天揚回來從長計議,卻沒想到這孩子竟自己找了上來,莫天揚聽見自己父親的說話時的語氣透著高興,也跟著高興起來。
“壞消息便是黎墨被他幾個師兄護得緊,我沒法接近。”
“沒事,在玄山派能護得緊,等去了仙門大會,可就不一定有精力這麼護著。”
“爹你的意思是,讓我也去仙門大會嗎?”莫
天揚疑惑,仙門大會是各大仙門的比試,他雖是莫水城的城主之子,但並不屬於任何仙門世家,所以沒有參試的資格。
“這你不用擔心,爹這年拜訪了各大仙門,總會有門派願意賣我個麵子,到時候我把你安排進去就好。”
晚間,裴渝去祁星宮找路荀解悶,剛進院子門就察覺到不太對勁。
平日蘇清珩和路荀呆在一起,裴渝總有一種被摒除在外的感覺。可今天,路荀坐在秋千上看話本,足尖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地上輕點。
而蘇清珩坐在石桌旁,手裡拿著一冊典籍,神情專注。
看起來異常和諧,但裴渝卻覺得空氣間彌漫的氣氛奇奇怪怪的。
裴渝將視線收回,走進院門,朝著路荀道:“阿荀,我帶小白來找你玩。”
路荀抬頭,目光落在了小白狐的身上,展顏一笑,“小白,來哥哥這。”
小白尖尖的耳朵豎起,一下就從裴渝的懷裡竄了出去,裴渝很納悶,“我養了那麼久的小白,給他喂食鏟屎的都是我,為啥他跟你這麼親近?”
路荀一把抱住了從地上躍起的小白狐,將話本放在一旁,摸著雪白的皮毛,帶著小白蕩起了秋千。
“因為我天生麗質難自棄,連小白都知道誰是這玄山派最好看的人。”路荀誇起自己一點都不帶臉紅。
“嘖。”
裴渝嫌棄了他一番,“你一個大男人長這麼好看做什麼?”
“我爹娘給的臉,有意見你找他們去。”
從小到大,裴渝幾乎沒聽路荀問起自己的父母,但他一點也不避諱將父母掛在嘴上。
裴渝還記得在他到玄山派大半年後,有一次探親會,是供各位弟子的親人探望初次離家的孩子。
探親會的前一晚,顧雲舟就考慮到了路荀沒有父母會來,但他沒有明著和路荀說,隻是叫路荀第二天乖乖的呆著院子裡等他,會給帶好吃的過來,讓路荀哪也不要去。
不管路荀怎麼問,顧雲舟都不說為什麼。
後來,還是裴渝過來,很興奮的告訴路荀,自己的大哥要來,還會給帶很多禮物。裴渝隻想把自己心底的喜悅分給路荀,以至於他忘記了路荀不會有親人來探望。
第二天,路荀也沒聽顧雲舟的話,仍舊跑出了院子。他一個人站在樹下,看著師兄弟們同自己的親人們團聚。
每個弟子都被自己的父母或兄弟姐妹拉著噓寒問暖,隻有路荀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但是眸子中並未流露出羨慕之色,隻是靜靜的看著他們,和他們一起開心。
後來,還是裴渝的大哥眼尖,發現了樹下站著個漂亮又可憐的小孩兒,正探頭看著他們。
他大哥問他那是誰,他這才發現路荀,忙跑過去將人帶了過來。
裴渝小心翼翼的,生怕路荀難過。
但是路荀眸子亮晶晶的,禮貌的和裴渝的大哥問了聲好,又開玩笑似的問他大哥,是不是給裴渝帶了好多禮物。
那天,顧雲舟也不敢同自己的父親聊太久,短暫的說了會話後,他就急急忙忙的回祁星宮找路荀,發現人不在後,又匆匆忙忙追出來。
當看見路荀同裴渝在一起時,顧雲舟才悄悄的鬆了口氣,一時有些心疼,走過去將清瘦的路荀抱住。
路荀看見顧雲舟時,當即揚起一張笑臉,問:“今日是誰來看望大師兄的?”
顧雲舟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臉頰,“是我父親,已經見完了。”
“這麼快?”路荀驚奇的眨了眨眼,“大師兄是不是擔心我才過來的?我沒難過,我就是看師兄弟們都那麼高興,想過來陪他們一起高興。”
顧雲舟沒吱聲,路荀又道:“探親會隻有兩個時辰,大師兄快彆在我這浪費時間。”
顧雲舟沒回答,同裴渝的大哥客套了幾句,就要路荀牽走。在兩人轉身時,裴渝聽見顧雲舟對路荀說。
“怎麼是浪費時間,今天是探親會,我來看看我的小阿荀。”
“離探親會還有一個半時辰結束,師兄帶你去摘碧靈果好不好?”
再後來,裴渝問起路荀想不想自己的父母。
路荀答得輕鬆又直白,“想啊,怎麼可能有孩子不想自己的父母。”
“那你父母把你弄丟了,你不怨他們嗎?”
裴渝等了好一會,路荀都沒開口說話,他以為自己的這個問題惹路荀難過,正打算道歉,就聽見路荀說。
“他們肯定很難過,等我長大了,我要去找我的父母,我想告訴他們不要難過。我一直都過得很好,還有那麼多師兄弟陪著我,我過得很開心,就是……很想他們。”
那是裴渝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路荀紅著眼眶。
“發什麼愣。”
裴渝回過神,路荀已經從秋千站起來,朝他走了過來。“找我什麼事?”
“沒事不許找你?”
“許,怎麼不許。裴小少爺在玄山派不都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裴渝:“……”
一般路荀有事找裴渝,或者需要裴渝幫忙的時候,都會喊他裴小少爺。當然,裴渝今天過來也確實有事。
“你之前托我調查的那件事,我讓我哥幫我查了。”
“果然,打探消息找裴小少爺是沒錯的。”
“好好說話。”
裴渝瞪他,路荀找他的時候,他答應的也快,現在才想起來問,“你為什麼對十四年前的事感興趣?”
路荀沒回答,看了眼坐在石桌前看書的蘇清珩,轉頭對裴渝道。
“去我屋裡說吧。”
“你倆吵架啦?”裴渝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他沒說出聲,而是用唇語同路荀說話。
路荀搖了搖頭,裴渝不信,又小聲的問了一句,“那些話,他不能聽?”
“也不是,難不成你要站著說?”
路荀的院子大雖大,除了一個能坐的秋千,也就隻有蘇清珩現在坐的石凳,圍著石桌,共有五個石凳。
三個人倒是能做,但路荀就是不想坐在那。
蘇清珩晚飯後就在石凳上坐著,他知道路荀每晚都會在秋千椅上看話本,或者看星星。
昨天路荀沒有留他,今天路荀似乎也在避著他。但也不算避著,不然他們倆也不會都坐在院子裡,路荀隻是不同他說話。
蘇清珩還是在意昨天的事,但其實隻要路荀開口同他說句話,他也就不生氣。他本來就不會真的和路荀慪氣,隻是習慣了路荀會來哄他。
但今天他等了一天,路荀都沒來找他,可他不明白路荀為什麼忽然就不理他了。
晚飯後,他坐在這許久,看似在認真的讀典籍,其實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書上,而是在路荀身上,現在聽路荀這麼一說。
直接從石凳上站起來,走向了一旁的秋千。
要讓位的意思明顯,路荀也沒想好要不要過去,裴渝就先一步拽著他就坐下。
不等路荀張口,裴渝直接進入正題,“十四年前,仙門聯手圍剿魔尊,在魔窟洞裡救出了好多小孩。但也有不少孩童已經被魔尊虐殺。”
裴渝都開始說了,路荀自然也沒有在換地的道理,就安靜的聽他繼續說。
“後來,幾位仙尊將救出孩童的消息放了出去,一些丟失孩童的父母都來將小孩認領走了。”
“還有一些孩童沒人來認領,少個彆已經顯現出靈根的孩童被各大仙門收入門下帶走了,還有一些則被送去了慈幼院。”
怕路荀不知道慈幼院是什麼地方,裴渝還特意解釋了一番,“就是收養孤兒的地方。”
“等等。”裴渝頓時醒悟,後知後覺的問:“你來玄山派的時候六歲,正好是在十四年前。所以,你不會是懷疑你自己也從……”
之前在江柯鎮,為了打消蘇清珩的疑慮,路荀將此事透露了一些給蘇清珩。
但是裴渝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幾位仙尊對外隻說路荀一人流落在外,又生著病,見他可憐才將人帶回師門收養,還真沒有幾個人知道路荀究竟從哪撿回來的。
裴渝好一會都沒緩過來,難以置信的道:“我看我哥傳來的消息,說當年那些孩子在魔窟洞裡受儘折磨,挨不住的便死了。那你也……”
路荀沒打算瞞著他,因為隻有讓裴渝知道,他才能借著裴渝對這事上心,幫他調查更多的事。
“所以,你當時來師門時病懨懨的不是因為身體弱,而是在魔窟洞裡被那魔頭折磨的?”
裴渝蹙著眉,他寧願路荀是被父母遺棄或者走散,也不想他在魔窟裡受儘折磨。
“你沒有小時候的記憶,說不定你隻是和父母走散的,不一定是在那吃人的魔窟洞中……”
“我確定。”
路荀看著他,道:“你記不記得,我們此前下山曆練,在賭坊遇到的那幾個魔修。”
裴渝點頭,“他們有什麼問題?”
“其中戴麵具的那個,他認識我。在其他魔修攻擊我的時候,他還救了我一次。”
“他,他救了你?”裴渝瞪大了眼,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路荀是從魔窟洞裡被出來的,“你不能因為他救你,就覺得……”
“他身上有一塊玉佩,我小時候見過,我記得。”
裴渝看著路荀,張了張口,好半響才道:“這事顧雲舟知道嗎?”
“不知道,你彆告訴他。”路荀道:“我不想他擔心,我調查這件事隻是想找一找關於我父母的線索。”
裴渝想起路荀說長大以後要去找自己的父母,也就沒有多想,他對路荀道:“我會讓我哥多打探一些。”
“這件事替我保密。”
裴渝點頭,然後又看向蘇清珩,“他……”
“他知道。”路荀問他,“你是怎麼說服你哥幫你查這件事?”
“我就說好奇。最近正好在看仙門史籍,看到了圍剿魔窟這段,對此非常感興趣,就求他幫我打探。”
“還算機靈。”
“那當然。”一聽路荀誇他,裴渝有些飄飄然,“我哥平日就擔心我好玩懈怠,一聽我要了解仙門史,恨不得把仙門上下五千年的過往都調查出來。”
路荀被他逗笑了,“不用上下五千年,我們隻要知道十四年前就夠了。”
“我哥傳來的消息中,還有關於‘絕佳容器’的事。”
路荀疑惑的看著他,裴渝又道。
“魔族從那些孩童中發現,有一個孩子是純淨之體,是能承載‘魔氣’或者‘靈氣’的絕佳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