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一向是酒樓餐廳的重點區域, 不會隨便讓人進。
葉夭倒是去過很多家,但杜望卻是第一次進入到這樣大的酒樓後廚,一時之間很是新鮮。
慶雲樓的後廚充分展示了他的高端管理水平。很大、設備齊全無比、區域劃分很明確——粗加工、涼菜、主食、麵點、切配、打荷等等, 看上去一目了然, 井井有條。乾淨自然是不必說, 所有的員工都穿著統一的製服,忙碌卻有序。
現在還沒到用餐高峰期, 廚房裡並不是很忙碌。
葉夭眼尖的看見周毓換下了那身很潮的大T恤,穿著廚師服, 仿佛換了個人一樣, 正在專心致誌的練習刀工,在給豆腐切絲。
周慶春顯然也看見了,一行人輕聲走過去, 就站在周毓的身後看。
周毓出身廚藝世家,從一開始練廚的時候就是跟著周慶春這樣的大師學,基本功還是很紮實的。看他切絲,全身心投入,絲毫沒被身邊來來往往的後廚人員給影響到,也絲毫不知身後站了人——當然, 大家也不會這時候打擾他。
等到他切完,放下菜刀打算活動一下手腕, 才被嚇一跳。
“爺爺。”
“嗯。”周慶春點點頭, 對他這樣專注的態度表示讚許。他看了一眼案板上的豆腐絲,問身邊的葉夭:“小友看看,我這孫子水平如何?”
葉夭心想, 你這不是引戰嗎?
她有點幸災樂禍的看了周毓一眼, 知道周慶春應該是想要敲打一下他。於是, 她頂著周毓複雜的眼神,上前小心的檢查了一下案板上的豆腐。
嗯,還不錯,比起他同年齡的廚師來說,高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年輕人嘛,還有點進步的空間。
“整體還可以,下手利落,根根分明,”葉夭先是給了讚許,然後:“但是,你切的時候應該停頓了兩下,導致前後的粗細略有不同。可以給個八十分。”
周毓一愣,他的確是在切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一下,這居然也被她看出來了?
“你所有的用功都會如實的反映在你做的菜上麵,”周慶春看懂了他的表情,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切莫以為可以敷衍了事。”
周毓對著爺爺很恭敬,趕緊應下。但對著葉夭,他卻始終有點不服氣,不由得小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你能看出來,未必能切出來。”
葉夭挑眉,這是要挑戰我?
她來到後廚後,看到火熱的場麵,手早就有點發癢,因此也不客氣:“我可以試試看。”
周慶春和彭順都側頭看向她。把她帶到後廚來,就是想要看看這位姑娘的手上功夫如何,從刀工開始,倒也不錯。
葉夭示意杜望把帶來的盒子給她:“我用我自己的刀。”
很多廚師都用自己用習慣了的刀,這很常見。葉夭從盒子裡取出來一把菜刀,赫然是之前侯燦明送她的那把古董菜刀,刀把上有著“盛筵天下”的鐫刻紋章。她之前偶爾用了一兩次,發現用著還挺順手的,就一直沒有換過。
“好刀。”彭順脫口而出。作為一位廚師中的土豪,他向來有收藏刀具的嗜好。
葉夭滿意的看了看這把刀:“的確是把好刀。”
這算是當時的意外之喜。
助廚換上新的一塊豆腐,葉夭穿上新取來的白色廚師服,將頭發綰起來,戴上廚師帽。站在案板前的她,整個人的氣質一下子就和原本的不同,嫵媚柔美立刻就變成了利落堅定。
這種氣質,也延續到她的動作裡。
切下去的每一刀,都乾淨利索,絕不拖泥帶水。
先是把豆腐的四邊切掉,然後片成薄片,再將薄片拍打平整,疊在一起。如果當場用尺子量,就能發現這一疊薄片,厚度十分的一致,簡直就像是比著尺子切出來的。
而且,看她切菜,十分的賞心悅目。
纖長的手指握著菜刀,有種反差美感。切豆腐和切彆的不同,不需要大起大落,完全是微操。菜刀落在案板上,發出輕微的登登登的聲音,配合上她手部的移動,看上去行雲流水,自帶韻律美感。
從頭到尾,一氣嗬成。
周慶春都不用去看刀下,隻聽這節奏,就知道她比周毓要更強。
葉夭放下菜刀,退後一步:“好了。”
幾人上前一看,將豆腐絲蕩入水中後,洗去殘渣,迅速的散開,千絲萬縷,細如發絲。
“牛毛絲!”周毓脫口而出。
周慶春與彭順對視一眼,皆有些驚歎。
能把豆腐切成牛毛絲的大廚,全國都不多。而在場的,就有兩位。周慶春自不必說,彭順也可以,隻是不太穩定,沒想到,葉夭卻可以!
而且,她還那麼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