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已經來不及跑了。
程宛按了按額角，稍微思索了一會兒，眼帶著笑意轉頭，“陳雀，你好。”
她料定陳雀在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把自己怎麼樣，畢竟陳雀麵對自己的爺爺是真的乖乖的，而且特彆聽話。
程宛的臉也不是具有攻擊性的長相，昏暗的樓道燈光沒有讓她的美黯然失色，長睫輕扇，反倒在原本溫柔的笑容上更添了幾分嫵媚感。
下午打比賽時候紮起的黑色長直發這會兒已經垂在肩上，製服的外套沒有係扣子，露出裡麵那件整齊的白色襯衫，襯衫下擺彆進了百褶裙內，一截細細的腰，綁著繃帶的長腿，最後，陳雀的視線停留在了程宛腳踝那裡的鈴鐺腳鏈上。
“嗯。”
他頓了一下，嗯字居然脫出了特彆可愛的音。
陳爺爺並不知道他倆的關係，隻覺得程宛這女孩長得是真的好看，嬌柔又矜貴，能看出家境不俗，最可貴的還是她的脾氣，是真的不錯。
很適合自己的孫子。
陳爺爺嗬嗬笑了幾聲：“阿雀，爺爺做晚餐吧，你陪著學校的學姐。”
“……”
陳雀轉頭看著陳爺爺，唇角抿起零星笑容，“好，爺爺，我帶學姐去家裡看看。”
等陳爺爺進了屋，陳雀的眸色立刻暗沉，死死盯著程宛，恨不得想把她殺掉那種。
程宛打了個哆嗦，倒吸一口氣，“對不起。”
“道什麼歉呀~學姐。”陳雀懶洋洋應了一聲，餘光看到了程宛滿臉歉疚，他閉了閉眼，敷衍地開口，“進來吧。”
兩人視線對上。
程宛連連搖頭：“算啦，我，我先回家。”
她細瘦的手腕立刻被陳雀捉住，不由分說的帶著她走進家中。
程宛輕輕抬眼，陳雀穿著一件黑色T恤短袖，衣領也鬆鬆垮垮，本來就白的皮膚被襯托的更加蒼白，黑色的劉海略略淩亂。
陳雀家簡直比原書裡所謂的貧窮的女主角陸安安還要再差幾分。
狹小的空間，頭頂的電燈裡裝著不算明亮的白熾燈泡，從地上到牆角都堆著書，家裡可以用的大型電器就沒幾樣，老舊的電風扇不管如何努力鼓著勁吹風，房間裡還是悶熱的要命。
拐角裡那個小小的房間門上還貼著一副不知放了多久的對聯，紅色的底紙都快跟黑色的毛筆字混成一團了。
室內一片寂靜。
陳雀的房間收拾地挺乾淨，書桌上的課本擺的整整齊齊，還有幾本封麵都爛掉的英文書被他用膠帶認真地黏起來，他的房間裡也堆著不少紙頁已經泛黃的老舊雜誌和書刊，小小的床鋪甚至還沒有程宛房間那個用來放鬆的沙發大，幾件平時穿的衣服掛在牆上，衣櫃早就充當了書櫃的功能。
窮。
是真的太窮了。
程宛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曾經看書的時候，書裡好幾次強調陸安安的家境，可是仔細想一想，陸安安的父母好歹還在街邊有一家早餐店，有著穩定的收入。可是陳雀的家裡，已經不是簡單的貧窮形容，直接跨越到了赤貧。
尤其是他的爺爺……
程宛到現在還能聽見老人一邊做晚飯一邊輕聲咳嗽著。
“……坐吧。”陳雀瞅著程宛，十分坦然，“我等會去給爺爺煮藥。”
“好。”
程宛點頭。
陳雀垂頭拆著手裡的紙包，把那些中藥仔細的分出來，程宛看了他半晌，忽然想到一件事。
國際高中的學費高昂，可教學質量是帝都最佳，在這裡上學的學生家庭非富即貴，名譽生的設立給了那些家境普通可成績牛逼的學霸們進入高中的機會，不僅三年的學費全免，學校每個月還會給他們一筆額外的生活費，隻可惜每個年級的名譽生隻有幾名。
但是……陳雀的成績並不比陸安安差啊？
程宛很困惑。
“你為什麼不申請名譽生呢？”
陳雀連頭都沒抬：“我試過。”
手裡的中藥已經被分出了幾份，陳雀安安靜靜地說著：“最後的名額是陸安安的。我的英文差了她3分。”
“所以……”
“告訴你，我必須在這裡上學，所以我才換了個身份，用了點小招術騙過了招生的那群傻/逼老師。”
“！”
程宛心裡一緊，唇角抿得緊緊的。
這難道才是原書裡陳雀厭惡陸安安真正的原因？
書裡關於陳雀的描寫十分少，他的一切幾乎都是一筆帶過，好像隻是單純的討厭陸安安這個人，陳雀在書裡對陸安安做的一切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每一次都差點把陸安安從學校裡趕出去。
現在程宛好像有點明白原書裡陳雀為什麼針對陸安安了。
陳雀沒有繼續廢話，他把手裡的藥拿出去，坐在客廳裡那個小小矮凳上，專心致誌地煮著藥。
他長得帥，又是一身黑色的T恤，皮膚顯得愈發蒼白。
陳雀的眼睛是不太明顯的桃花眼，不笑的時候眼睛微微內斂，睫毛漆黑筆直，氣質也就忽然沉穩下來。
他很沉得住氣。
一般人知道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估計早就大喊大叫了，陳雀從剛才到現在卻未曾失態過，言談舉止間連一點點因為家境的自卑都看不出來，當然，程宛覺得還有
點原因是因為自己很識趣，沒有八卦地問東問西。
“阿雀，叫你的同學一起過來吧，可以吃飯了。”
陳爺爺喊了聲，陳雀乖乖地站起，一點都不耽誤。
他似乎隻有麵對自己的爺爺才會這麼乖，陳雀把程宛從房間裡叫出來，程宛給陳爺爺打了招呼，就在小小的餐桌旁坐了下來。
非常普通的小米粥和清淡的涼菜，程宛捧著碗，小口小口吃著，雖然菜品簡單，味道卻很香，她吃的很滿足，一邊吃還陪著陳爺爺聊天，陳爺爺平時在圖書館做管理員，工資雖然不太高，可是每次圖書館不要的那些殘缺的書本，他都能拿回來給陳雀看。
“是這樣呀，那你最喜歡什麼書？”程宛有點好奇。
陳雀怔了一下。
模樣有點乖。
他咳了一聲，若無其事：“英語。”
果然還是惦記著被陸安安超過的那3分吧。
程宛輕輕笑了笑，溫婉精致的麵容映在陳雀的眼裡。
有很少見的，他的目光不再是充滿防備或者學校裡假兮兮的感覺，很淡很淡的看著她。
陳爺爺也跟著樂了半天，等晚飯快吃完，程宛主動要去幫忙整理，陳爺爺才注意到她一瘸一拐的小腿。
程宛很白，腿細細長長的，因為受了傷綁了層紗布，看上去也挺觸目驚心。
“宛宛，你的腿沒事吧？”
還在洗碗的陳雀抖了抖。
程宛彎眼笑：“爺爺，我沒事，是今天上課跑步不小心摔倒啦。”
這句話很快打消了陳爺爺的疑慮。
程宛正專心地收拾桌子時，修長白皙的手指忽然在自己麵前晃了晃，她困惑的抬頭，陳雀他下頜收斂, 眼睫低下,“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