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裡竊竊私語,老人們義憤填膺給年輕一輩講述當年發生慘案。
而站在最後方陳延鈺,已經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幾滴血順著掌紋滴落在地上。
在老者們講述中,二十多年前清溪鎮緩緩浮現在年輕人麵前。
當年清溪鎮還沒有這麼大,鄰居之間感情極好,當時鎮上紙紮已經在附近打出了名氣,方圓百裡內喪事都會用清溪紙紮,而鎮上最有名三家紙紮鋪子便是陳隨雲陳家,李昌河李家和金運金家。
他們三家向來隻接大活,平日裡小戶人家活計便漏給其他紙紮鋪子,也算是照顧他們生計,且會在有時間時候指點他們,鎮上手藝人對他們都頗為尊重。
往日裡三家互不相爭,在紙紮這個行當裡各有各絕活,哪家都隻專注於自己長處,也算是平安相處。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陳隨雲不再滿足於自家手藝,他想霸占三家所有絕技。
在上門討要不成後,陳隨雲便開始動歪腦子,他勾搭李家兒媳不成,惱羞成怒,半夜翻牆去偷人家譜子,且偷偷潛入李家兒媳房間裡欲行不軌之事,被抓了個正著。
當時李家本想息事寧人,但是陳隨雲卻反咬一口,公然汙蔑李家偷他們家譜子和傳家寶,並說是李家兒媳婦兒勾引他兒子,破壞他兒子兒媳感情。
李家哪裡想得到他能這麼無恥,一時之間被打錯不及防,幸好老天長眼,半夜陳隨雲爬牆時剛好被兩個醉鬼看到,而且那傳家寶上還刻著李家字號。
李家兒媳最終不堪名節受辱,在山神洞前穿著紅衣放儘全身鮮血而死。
李家為了討回公道,將事情公開,陳隨雲一家子在清溪鎮變成了人人喊打老鼠,於是在一天夜裡,李家紙紮鋪子燃起了大火,他們一家四口全都喪生火海。
“陳隨雲如果隻是想偷學人家手藝,那還能原諒,但是他偷學不成還倒打一耙,最終逼死了人家苦主,如果李家那兒媳不死,怕是要被戳一輩子脊梁骨。”
年輕人們聽完這段往事,都對二十年前就死絕陳家人心生厭惡。
“活該,在哪個年代,竟然用這種惡毒方式毀掉一個女人。”
“真是太無恥了,偷人家東西被發現了,道個歉能怎麼樣,竟然還倒打一耙,哪來那麼大臉!”
陳延鈺緊咬著牙,怒視著周圍人。
就是這些人,顛倒黑白,逼死了他爺爺奶奶和父母,還要將汙水永遠潑在他們身上。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該死!
他拿出手機,給陳銅發了條消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等群情激奮,金海才歎了口氣道:“發生這種事,我們清溪鎮才觸怒了山神,原本善水道長布下大陣,可保我們清溪鎮百年繁榮,但是今年,鎮上來了一個人,就是他到來,讓山神再次發怒。”
“是誰?不是和那個陳家有關吧?”
“讓他滾出去,離我們清溪鎮遠遠地,喪門星,一家子喪門星。”
被挑起了情緒眾人,對那個還未露麵“罪魁禍首”充滿了惡意,尤其是李家幾個小輩,他們上一輩和陳家結仇,如今最小堂弟又因為李家人喪命,對陳家人簡直恨到了骨子裡。
“這就是今天我一定要上大家上來原因了,暫不說這人是誰,想了結這件事,還是要靠我們清溪鎮所有人力量。善水道長寫了一篇懺悔書,需要我們每個人在上麵簽上自己名字,向山神表達我們歉意。”
善水讓人從帳篷裡抬出一張黃布在場地裡鋪開,五米見方布上用朱砂寫著奇怪文字,大家看了一眼,皺眉看向善水。
善水微笑道:“山神大人所用文字,自然和我們普通人不一樣,大家隻管簽名便是。”
“好,我們相信善水道長!”有老人大喊一聲,顫顫悠悠上前去,在黃布一角按了手印。
然後金海便示意助理遞給他一個紅包。
眾人見簽名還有紅包拿,眼睛一亮,紛紛上前搶著要往上麵簽名。
“大家不要急,排隊上前,每個人都有機會。”金海和善水笑容滿麵道。
所有人都擠著往前,盛玉柯一行人就顯得有點突兀。
陳延鈺麵無表情看著在黃布上簽名人,心中冷笑,錢真是個好東西,可是就怕有命拿沒命花。
祁禹秋看了他一眼,背著自己包袱往人群外走去。
盛玉柯拉住他,低聲道:“你去哪兒啊?是不是要開始做作法了?”
祁禹秋笑道:“你們在這裡等著,等會兒有大戲看,我嘛,就隨意走走。”
離開山神洞所在半山腰,祁禹秋順著一條小道繼續往上走,走了十來分鐘便來到另一處石台,方石台隻有一米見方,勉強能站得下兩個人,正好對著山神洞方向。
他把包袱打開,裡麵是今天他在陽台上曬那塊被單,被單上已經布滿了紅色和黑褐色符文,四角還係上了四個小鈴鐺。
祁禹秋把被單平鋪在石台上,將掛著紋路染著朱砂鈴鐺正對著山神祭現場。
將被單放好,祁禹秋又拿出一串銅錢和死玉做成楔子,從石台上下來,順著來時路往回走。每走九步他便扔下一枚銅錢,將玉楔子釘在銅錢孔中。
走回山神祭現成,他手裡八十一枚銅錢恰好扔完,將最後一枚放在山洞前石台上,他手中握著玉楔子,輕輕一按,便將它按進了石台子裡。
盛玉柯眼睜睜看著他像變魔術一樣,毫不費力用手釘釘子,微微張大了嘴巴,等祁禹秋把手移開,他趕緊彎腰,手指摳了摳被釘在石頭上銅錢,發現扣不動,才敬佩朝祁禹秋豎起了大拇指。
“好功夫!”盛玉柯表情誇張道。
嶽雨澤看到這一幕,抖了一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臉,嘶,疼啊!
祁禹秋謙虛擺擺手:“好說,好說。”
山洞前,金海和善水滿臉得意相視一笑,有這些人扛著,他們絕對能在大陣報廢之前順利脫身,等五年後沒了大陣,清溪鎮會變成什麼樣就和他們沒有一毛錢關係了。
“大家簽名時候一定要誠心,這樣山神才能感受到我們誠意,我們清溪鎮才能有更好未來啊!”
早上在禮堂商量事情十來個老人第一批簽完,站在一邊看著年輕人們爭先恐後往黃布上簽字,露出了欣慰笑容。
“這些孩子都是我們清溪鎮未來啊,將來清溪紙紮傳承,就靠他們了。”
“是啊!”
有人環顧四周,哎了一聲,道:“程老爺子和胡先生怎麼沒來啊?”
“程老頭說是身體不好,沒辦法上來了,倒是胡先生,每年山神祭都少不了他紙紮,今年怎麼一件兒都沒送上來?”
“不知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往年胡先生可是很積極,今年都沒吭氣兒。”
正說著,最後一個人簽下自己名字,從金海助理手中拿了紅包喜滋滋回到人群中。
善水道人把黃布拉起來,滿意點點頭道:“大家誠心,想必山神大人也收到了,但是,做錯了事人,還是要受到懲罰。”
說著,他伸手一指,指向祁禹秋等人站方向:“罪人之後便在這裡,諸位,你們說,該不該讓他為家人犯下錯誤向山神大人懺悔?”
善水指方向,所有人都下意識避開,清出了一條路,露出站在後方陳延鈺。
“是他,他怎麼還有臉上來呢?”
“我天啊,我以為那個陳家人都死絕了呢,這人逃出去在外麵長這麼大回來,是來報仇吧?”
“他怎麼有臉回來報仇,人家被逼死兒媳婦兒怎麼說?”
“他們一家子不都是這樣嗎,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他大概不認為自己爺爺奶奶和爸媽有錯吧。”
“他不道歉,我們就壓著他跪下,給那個可憐女人磕頭認錯!這是他們陳家欠人家!”
“對,一定要讓他磕頭認錯!”
嗡嗡議論聲傳入陳延鈺耳中,他卻沒像善水和金海想象那樣,露出憤怒表情,而是抬手看了看表,嘴角微微挑起:“時間到了。”
“什麼時間到了?”
距離他很近人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緊接著便明白了陳延鈺說是什麼。
通往山下石階上,冒出一顆龍頭來,緊接著便是巨長且逼真龍頸、龍身。長達十幾米龍被四五個人托舉著,緩緩飄上來,乍一看去,竟像是真龍一樣。
胡九河跟在龍尾處,走上石台,環顧四周,沉聲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誰敢動我師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