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鐘人眼神滄桑地抹了抹自己的絡腮胡,感覺這兩天的煩惱多得都把胡子擠出來了,他的英俊樣貌大打折扣。
“你真的應該學會怎麼控製你的能力啊,月光,這樣你是很難通過考核的。”
他在心中第一百零八次地默念“晨曦會長在上”,第一百零九次地默念“麵對疑似精神病症患者要有耐心”。
“雖然你的技能真的很適合當【隱匿者】沒錯啦,但有些精神係Boss和理智很高的玩家還是能抓住你的小辮子的。”
“能力要在最關鍵的時刻用,這樣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你聽到我說的了……”
嗎?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突然迷茫。
“……哎,我剛剛在說什麼來著?”
像小蘑菇一樣坐在敲鐘人麵前、雙手抱膝、還不到他腰高的「月光」默默地看著這熟悉一幕在她麵前上演,不論是麵上還是心裡都毫無波動。
如果按照她以往的習慣,她會直接默默地走開,這樣對方就會直接把她遺忘——這是月光最喜歡的狀態。
對於月光來說,舊神遊戲反而比真實世界更令她自在。
因為這裡沒有會大聲叫她怪物的同齡人,沒有雙眼盛滿恐懼與厭煩的父母,沒有複雜難懂嗡嗡嗡的社會規則……
她可以隻完成眼前的任務,也可以默默地“不存在”。
隻可惜,有些任務還是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她實在不擅長這個,而晨曦騎士團可以幫她完成她最不想做的部分。
——這也是月光願意好脾氣地在原地等敲鐘人反應過來的原因。
等敲鐘人終於再一次發現/遺忘/發現月光的存在之後,他們終於交流完畢今日的任務進展。
“我打聽過了,今天新來的那兩個小孩裡,年紀比較大的那個就叫‘安妮’,可能是你的專屬支線任務對象。”
敲鐘人分析道。
“但按照你目前不能控製能力的情況,就算她見到你也會立馬忘記關於你的一切,這種情況下係統可能不會判定任務完成。”
月光語速很慢地開口:“我剛才在花圃那邊看見了一個被女玩家帶在身邊的小孩,她很敏銳的樣子。”
“女玩家?小孩?”敲鐘人警覺,“是誰?”
目前互相見過麵的八名普通玩家裡,有三名女玩家和五名男玩家,會在晚上遊蕩的大概率是女玩家裡的海盜,但看海盜之前表現出來的態度,她不大可能和小孩打交道……
月光:“玩家長卷發,紋章是炙熱的大蛇,小孩短卷發。”
敲鐘人:“……就沒了?”
其他三名女玩家好像都沒有什麼大蛇的紋章啊?尤其海盜,她的紋章不是和水相關的嗎?
敲鐘人感覺短短幾句話的交流能讓他胡子都滄桑得長出一截。
月光的能力特殊,本人臉盲嚴重,再加上她扮演的這具NPC身體處於異化狀態、眼睛無法分辨除了黑白灰三色之外的色彩……堪稱負麵Buff疊滿身。
她身上的支線任務對彆人來說很簡單,對她自己來說卻很難——從另一種維度上來說,這也是遊戲係統的平衡手段。
“算了。”
敲鐘人一抹臉。
“我們還是先找機會和那個‘安妮’接觸一下,如果任務不能順利完成,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
修道院一樓的單人房間內。
安妮雙手緊握著她的項鏈,正在默默地禱告。
“神呐——”
“以清泉,以微風……”
在雕刻著水紋的十字架項鏈上,藍色“寶石”閃爍著磷粉一樣的光澤,也讓觸碰著它們的安妮變得呼吸平穩、神色恬靜。
“以睡眠,以知覺”
“向祂獻上座下的羔羊……”
在禱告結束之後,安妮像以往每一個夜晚時的禱告一樣,多加了一句:“願那孩子在祂的國度中沉眠……願生命之泉的浪花溺斃我的罪孽。”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緊閉的雙眼淌下兩行淚水,淚水襯著恬靜的麵容,看起來有些詭異。
等安妮最後親吻了一下十字架、並睜開眼後,窗外靜靜站立、不知道往內看了多久的人影令她猛地一僵。
安妮雙唇顫抖地開口:“安娜……安娜?”
“你是要來,取走我的性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