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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們將時間倒回到暗界開啟的那個晚上。
那時候,魑魅魍魎被悉數隔絕,紛紛揚揚的櫻花瓣在櫻林裡飄落,緋櫻結界的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幅繪卷。
陸語噥扮演的影傀羽緋,與鶴子附身的人偶羽緋,卻在這樣美麗的場景裡對峙。
“——接下來,您是否可以好好與我談一談合作的事了?”
陸語噥期望保全神力與神格,手中的籌碼是羽緋的靈魂;鶴子期望讓羽緋複生,手中的籌碼是祂的神力與神格。
他們之間的期望與籌碼是衝突的、對立的、僵持的。
但陸語噥之所以依然想與祂做交易,是因為她知道係統給這個副本劃分了明/暗雙主線,她知道還能走另一條劍走偏鋒的路。
她這個人生性過於理智冷靜,但有時候,越是冷靜理智的人越有可能是個不計後果的賭徒。
陸語噥判定走暗線的風險與回報將遠大於明線,於是她將籌碼擺上了桌台。
“霜宮用數年的時間,打造了那片地下空間與神龕,搜羅了那麼多契約過式神的陰陽師,甚至不惜飲用神血、借用神血的力量打造緋櫻結界——就是為了得到舊神之戰後世間僅剩的神之子。”
她與杉上瀧研究那片地下空間的陣法,推演霜宮的用意與野心,再結合陰陽師棲齋的記憶,最終得出結論:霜宮想要將鶴子變成他的式神。
如果鶴子是真正的神,霜宮此舉堪稱異想天開。
但鶴子是神格不全的神之子,祂的雙眼中埋藏著舊神之戰的惡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鶴子其實是半神半妖鬼。
既然陰陽師可以和妖鬼契約,掌控其生死……那他大陰陽師霜宮,又怎麼不能和半神契約,將神力與神格化身己用,在這已無真神的世界裡榮登神位?
瘋狂,卻又確實可行。
但陸語噥想到了一個更加瘋狂的選項。
——霜宮行,羽緋又為何不行?
式神契約的簽訂,除了需要溝通五行的陰陽術式,還需要足夠承載契約的身體,以及最重要的一點——被契約者的臣服。
陰陽術式,就在天守閣的地下;承載契約的身體,影傀之首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被契約者的臣服……
誰能比鶴子對羽緋更加真心實意?
比起霜宮還需要用羽緋來威脅鶴子,“羽緋”自身就是鶴子的人性之所向。
最嚴苛的幾個條件都已吻合,那就還剩下儀式對象的轉移——這一點,正是杉上瀧正在嘗試去做的手腳。
陸語噥之前誘導杉上瀧在陣法上動手腳,就是在慫恿他改變術式的生效對象。
“杉上先生,假如時間不夠我們解除這個術式的話,那是否能對術式生效後的流程進行一些小小的乾涉……比如,將施術者與被施術者的身份對調?”
當時陸語噥還沒有做下這樣瘋狂的打算,她隻是單純地想要阻止霜宮這個Boss變得更強
的可能。
無心插柳柳成蔭,她與杉上瀧之前做下的決定,正好可以成為新計劃的基石之一。
天時、地利、人勉強算和,陸語噥不允許這個計劃被打斷。
——因為這整件事裡,不是沒有她的私心,真要深究的話,她私心的占比比“救羽緋”這件事還要重些。
陸語噥想要見證,或者說,親曆一場“神”的誕生。
這已經是她進入的第五個副本了。
短短五個副本就踏上了成為A級玩家的門檻,這種速度放在整個方舟中都是駭人聽聞的。
——可陸語噥不滿足。
她清楚地知道即使成為A級玩家也是方舟手裡的棋子,是無數被係統籠罩支配的星域裡的億萬分之一。
舊神遊戲,舊神遊戲……
隻有與所謂的舊神並肩,才能將這場遊戲稱作“遊戲”。
陸語噥和普通玩家最大的不同,不是【隱匿者】這個雖然數量稀少但仍屬於一個群體的身份。
而是她那三個月噩夢裡夜夜相會的秘銀王座,是在方舟登錄E-616前就存在的父母的筆記本,是她差點抵達的那片神秘的“█落█”。
那種宿命感一直在燒灼著她,鞭策著她,像懸掛在高空的猩紅太陽、或者腥臭腐肉。
陸語噥得去夠一夠才能滿足自己饑腸轆轆的腸胃。
所以她想成神。
不是羽緋的複生必須要成神,而是她陸語噥想成神。
即使隻是在一個副本裡,她也要走一走這條難得的路。
她要借一雙神的眼睛來看一看,那高高在上的方舟,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陸語噥對鶴子說著,“‘羽緋’成神的可能”,眼底卻藏著,“‘我’成神的可能”。
“無論霜宮想做什麼,此時的我都不應該拒絕他的傳召。”
時間回到此刻,陸語噥冷靜地同鶴子商議著。
“如果我前去之後遭遇不測,您隻要保證這個副本最核心的舊神之卵不被其他玩家拿走,係統就會持續讓副本重啟——也就是您所知道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