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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鳶尾議會》副本。
新生的黑山羊之主看著手裡剛抽出來的血淋淋的食物——
十二道被掐住根部的觸手,看起來像一灘被撒了紅色辣椒麵與黑色油醋汁、不斷抽搐的小八爪魚,濕潤、黏膩、冰涼、鮮活、多汁。
這是祂從那個人類體內取出的、宇宙中僅剩與祂同源的舊神之卵,是祂穩定神格的最後一道門檻,營養豐沛、易於吸收,並不存在“製成乾貨以備不時之需”的必要。
但奇異的,祂並沒有即刻吞食的欲望。
因為祂身體中“人”的那一部分在抗拒,而基於對自身構成中無法抹除的重要部分的尊重,祂選擇暫時停止進食。
——順帶一提,“乾貨”這個詞也是從祂的人類記憶中抓取到的。
“嗬……嗬……”
被取出寄生物的艾伯特躺在伊瑞絲懷中,不斷像被燙到一樣抽搐,屍體一樣青白的皮膚爆出細細密密的青紫血管。
他很頑強、靈魂的形狀也很美麗,曾是一位優秀的宿主,所以“仁慈的”黑山羊之主在扯出食物的時候給他一次性輸送了對人類來說可能撐爆的生命力,想看那軀殼裡沉眠的靈魂是否還有醒來的可能。
——就像看一隻在雪地裡凍僵的麻雀能否在火焰上複蘇。
祂給自己定了一個時間點,比如等艾伯特醒來或者徹底死去後再進食,那大概會花費幾個小時,或者幾年……無所謂,時間對於祂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等待也並不無聊。
可惜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骨鏈末端傳導過來,像是惱人的小蟲子在足邊攀爬、並大言不慚叫囂著威脅的話語。
如果骨鏈再強大一些,祂就能把那座礙眼的存在連同那些小蟲子一起摧毀。
這個念頭催化著祂進食的欲望。
但那些小蟲子提到了兩個耳熟的名字,“「屠龍者」與「星輝」”,這讓祂體內那部分屬於“陸語噥”的錨又堅固了起來。
……這就很麻煩了。
對於祂們這樣的存在來說,【錨】是不應當存在的,祂們不應當有具體的形態、不應當在固定的空間乃至時間紮根、不應當被可以當做口糧的情感所限製。
這是一個錯誤,或者說,一個Bug,還是除非格式化不然根本無法被修複的那種。
因為祂的誕生就是從“陸語噥”的出生開始的。
和千千萬萬成年後才被寄生的玩家不同,因為那場“實驗”,一顆舊神之卵和一個人類女孩成了一顆互相包裹的琥珀。
在她無知無覺的時候她們就在廝殺、爭奪來自母體的養料和情緒,她們的誕生與成長都在往互相的軀殼中紮入血管與根係,任何一方收到的傷害都會通過神經與觸手傳導到另一方的器官裡……這種程度的交融注定她們此生無法分割。
此時此刻,祂無序混亂的軀體中產生的這些理性思緒,就是最直觀的例子,就連祂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祂”在思考還是“
陸語噥”在思考。
祂們早就【同化】,祂永遠無法摒棄屬於陸語噥的部分,就像陸語噥也永遠無法拔除身體裡的黑山羊之觸一樣。
如果要走到最終那一步,祂們之間必須達成一致——
無論是毀掉祂們的錨,還是摔碎祂們的神格。
……
“轟——”
“嘭!嘭!嘭!——”
煙火轟炸聲與機槍掃射聲混雜,在暴雨下炸開一簇簇濃煙與水花。
蜂巢建築內外,陷落地的黑暗之上,被領域排斥在外的玩家與NPC們並沒有在安靜等待,反而陷入了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