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願意聽她的挑撥離間,願意順著她的意思鬨,那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他也想要回到禹州,回到年幼的弟弟身邊。
在揚州待的每一天,加重的都是他內心的煎熬和對幼弟的擔心。
他出來前就偷聽到大伯母同嬸娘的對話,說是要給他爹續娶某家的姑娘,因為是偷聽,聽的不仔細,隻知道繼母的人選是禹州本地官員的庶女。
伯母道了一句:這家中女子素有賢名,她想來也不錯。
後又有小弟屋裡的上好銀絲碳被換成劣等的炭火,雖然後來大伯娘說已經處置了小弟屋裡偷東西的下人,小弟身邊伺候的仆人也換了一波,可九郎還是擔心,護眼珠子一般護著雀奴,就怕有不長眼的欺負小主子年幼不懂事。
但沒有多久時間,揚州就來了一封信,然後她就連著幾個仆人被打包上了去揚州的船,她再鬨都沒有辦法。
九郎心生怨懟,認定他爹就是要續娶新娘,嫌他礙事了,才把他扔到揚州外祖母家。
至於為什麼留下小弟,大約就是覺得小弟年幼,可以和後母“和睦相處”,未來時間長了,就當後母是親母了罷……
那段時間,九郎腦子裡都是些胡思亂想,旁邊又有個不安好心的奶嬤嬤在一旁挑撥離間,各種攛掇。
有時候鎖在屋子裡鬨的也不是九郎自己。
九郎不過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想搭理人,特彆是一看就知道不歡迎他來榮府的舅父一家。
榮府大房,榮大老爺,九郎的外祖父,也就是當朝左仆射的親大哥,英年早逝,同正房夫人隻生了一個女兒,就是九郎的母親。
而大房如今唯一的男丁,就隻有他的庶子榮牧。
九郎這個新來的“客人”鬨,沒多久這個府上原來的“主人”也開始鬨。
榮牧的庶女聽說榮大夫人為了安撫九郎這個嫁出去的姑奶奶的孩子,送了不少莊子、鋪子給他,當即便不願意了。
就算九郎才是和榮大夫人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可是他到底是個外人,她爹才是姓榮的!
榮三娘自詡自己也算是榮大夫人膝下養大的姑娘,和嫡女也不差什麼,這麼多年日日給她請安,一個子都沒有落下,這個外來的,哭幾聲,鬨幾聲,這老不死的連榮府的家產都要全挖給他了!
她到不想想,她隻是庶子的庶女,怎麼和人家親生的比。
麵上對榮大夫人還是恭恭敬敬,就是不知背地裡罵了幾句老不死的了。
榮大夫人她不敢得罪,不過一個九郎她認為她自己還是治的起的。
她親爹是個寵妾滅妻的,嫡妻病歪歪嫁過來沒幾年就去了,名下隻有一個記做嫡子的兒子。
記作嫡子,就是說其實還是庶子了。
從此大房唯一的男丁榮牧房中就是一個貴妾當家了,那充作嫡子的庶子還有榮三娘都是這位貴妾肚子底下爬出來的。
正頭娘子死後,她倒是想吹吹枕邊風,讓丈夫把自己扶正,可先彆說府裡的老祖宗,真正握著榮府財產的榮大夫人是個重規矩的,就連榮牧自己也是不肯的,再寵愛又如何。他身上還有官職,雖然不過一個芝麻點大的小官,那也是一點錯都不能犯。
小妾扶正,那隻有最不講究規矩的商賈才會做的事情。
貴妾,就算給你個貴字,那也隻是妾罷了。
雞就算做到了雞群裡最高的地位,也不會從雞頭變成鳳頭。
麻雀飛上了枝頭也翻不了身,貴妾就瞄上了管家權力,隻可惜榮大夫人是個重規矩的,就算自己身體不好,庶子媳婦去了也絕對不會讓一個妾管家,沒人管就前院大管事管著,後院心腹嬤嬤管著。
後來等榮三娘大些,麵上瞧著還算乖巧,這才分了一點讓她練練手。
沒想到榮三娘就是握著這一點權力,還算計上九郎了。
不過她那點小計謀,根本傷害不到九郎,克扣用度?
九郎到這個家開始,榮大夫人就把府上所有庫房的鑰匙都給了九郎,還吩咐前院大管事,後院管事嬤嬤,不要委屈了她的心肝寶貝肉,缺啥要啥,直接開庫房取用。
九郎在屋子裡摔一整套百兩銀子的茶杯,完了庫房裡取出來填補的新茶杯價值照舊不低於這個數,同茶杯一起換的還有屋裡的配飾,原因就一個——顏色同新換上的茶具不搭配了!
這樣被榮大夫人金尊玉貴養著的人,怕榮三娘的克扣?
那頭榮三娘更加氣的牙癢癢了,而九郎該怎麼過他的日子還怎麼過,他鬨脾氣,鬨彆扭,一心想的就是回禹州,一直到在榮四的聚賢堂遇到了他一生的朋友。
再後來進了書院,又得知父親不會續娶,還帶著幼弟去了台州赴任,台州和禹州比起來,離揚州可近多了。
見過父親之後,也知道幼弟如今好好的,九郎這才放下心來。
原本隻是打算在書院待幾天的時間,後來他認定會是一生好友的梁聿也來的書院,不想讓他在書院被人欺負,九郎也留了下來。
可這榮三娘又不高興了。
為什麼?因為九郎用的是她兄長的名字入的甘泉書院。
可九郎在乎嗎?
他才不會在乎。
再說了,以榮焉照之才,怕是甘泉書院的入學考都過不去,登上上門求學的第一天就要被人趕出來了吧!
榮三娘卻隻知道九郎借了榮家的權勢進入的甘泉書院,就是搶了她兄長的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