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戰之中,袁詠之甚至難以看清沈殊的身形,隻感覺一道陰鷙目光鎖住了他。
他喘著粗氣,一股寒意湧上背脊。
“沈殊,以前你果然一直都在隱藏實力——”他目光滿是忌憚,“告訴我,半年前曾師兄受心魔所惑躍下懸崖,兩月前林師兄練功氣息走岔心脈破裂,還有三周前師傅走火入魔喪失神誌,是不是都與你有關?”
沈殊躲過一道劍氣,聞言歪了歪頭,“是他們自己……道心不穩,練功失誤,走火入魔,和我……有什麼關係?”
袁詠之看著他漆黑瞳孔,裡麵似乎什麼都沒有,卻又仿佛凝聚了世間最深的黑暗,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師父說的沒錯,你果真是個邪祟——”袁詠之麵色扭曲對周圍道,“給我殺了他!”
“袁師兄,宗門有訓,弟子之間不可互相殘殺,違者會被立刻逐出宗門!”旁邊有弟子急忙開口勸,又小聲在袁詠之耳邊道,“縱然要殺,也不能在這裡殺,得找個隱秘之地,就像之前在秘境裡……”
袁詠之深吸兩口氣,才穩住心緒,卻忽然見到沈殊腳下的影子詭異地扭曲了一下,快得仿佛他錯覺。
冥冥之中,他感覺到一陣陰寒深邃的惡念纏繞住他,冷汗從額角湧出。
袁詠之咽了口唾沫,握緊了手中長劍,卻覺眼前一花,鬼魅的身影掠過,又一道傷痕出現在他手背上同樣的地方,傷口被重重撕裂開,長劍落地。
他痛得冷汗直流,忽然驚覺,不止是他想殺了沈殊,沈殊同樣也想殺了他!
這畜生……!
神智極度緊繃之下,他忽然想起劉慶帶回沈殊時說過的話——
“那孽畜是個天地不容的邪祟,當年被為師在蒼山救下的時候,還很是不乖,成日想著反抗。”
“不過,現在那孽畜早就被為師馴服成了隻好用的狗。你們身為我的徒兒,也儘可去使喚他。他體質不同常人,怎麼用都是死不了的,儘可去用就是。”
劉慶說話的時候,轉動著手裡幽綠色的圓珠。
那顆圓珠——
自從劉慶走火入魔,對方身上所有家當,便都被他偷偷拿到了手上。
袁詠之已經沒有時間再去拾劍,隻得慌忙將靈識探進儲物戒之中,將那顆圓珠取出。
望到那顆圓珠,沈殊瞳孔驟然緊縮,忽如離弦之箭一般掠過來,袁詠之大喊:“攔住他!”
幾個弟子慌忙上前,然而隻感覺到一陣陰冷的風掠過,卻連沈殊人影都難看清。
有什麼滑膩冰冷的東西纏上了袁詠之腳踝。
袁詠之雙腿一軟,竟是跪到了地上,隻眼睜睜看著一道寒芒迫近。
那分明不是劍,隻是一塊殘缺而可笑的刀片。
卻比劍更加迅疾,更為致命。
生死一瞬,那刀片在他的眼前停住了。
袁詠之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沈殊卻再也不動了。
——不是不想動,是他……動不了。
袁詠之死裡逃生,滿頭冷汗,□□處甚至有了濕意。
他死死握著手中圓珠,半點不敢放鬆,靈識感應到圓珠裡的東西,半晌,才終於知曉了這東西的用途。
對邪異未知之物的恐懼倏然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狂喜。
袁詠之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喘了幾口粗氣,忽然一腳踹在了沈殊膝蓋上。
沈殊跪倒在地,忽然渾身顫抖,發出痛苦至極的呻.吟。
往時,無論是受責罰鞭笞還是試藥試毒,他都從未發出過這樣痛苦的聲音。
獵人與獵物的位置再度置換,袁詠之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扭曲快意的笑。
“沈殊,怪不得師父說你是隻好用的狗,原來你是……”
他眼睛微眯,沒有再說下去。
“帶他回藥廬。”袁詠之吩咐周圍弟子。
周圍弟子早已被接連發生的變故驚呆,此時驚醒過來,忙七手八腳把沈殊抬了起來。
混亂中,一株金玲花掉在地上。
無人理會。
——
殘陽如血。葉雲瀾合上手中書卷,沒有再看窗台。
橙紅夕照映著他蒼白麵容,長睫盛著靜默的光。
他沉默了半晌,拿起桌上缺影劍,走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啦,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