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結契(1 / 2)

病美人[重生] 夜雨行舟 13824 字 9個月前

賀蘭澤看著眼前人清冷眉眼,想象這人因中了迷藥眼神迷蒙脆弱模樣,容染下藥到底想要做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他麵色變了又變,才啞聲道:“無論容染對師弟做了什麼,師兄最擔心,還是你身子。尤其你之前被神火重創過,身子裡留有病根,若因此再度被引動傷勢……可如何是好。”

葉雲瀾淡淡看他一會,道:“師兄無需掛心。我沒事。”

賀蘭澤聽了,卻仍不放心,“師弟若是有事,切莫自己擔著,可以說與師兄聽。至於容師弟下藥之事,待師兄回到執法堂之後,定會徹查到底,給師弟一個交代,還師弟清白。”

前世不分青紅皂白將受人誣陷他逐出宗門是賀蘭澤,今生說要給他一個交代,還他青白人也是賀蘭澤。

容染亦是如此,前世分明對他棄如敝履,今生卻對他裝模作樣,哀求挽留,甚至使出了用藥這樣下作手段。

重活一世,葉雲瀾覺得自己這些故人們,似乎都變得有些可笑。

“師兄有心了。”他不鹹不淡道。

賀蘭澤:“應該。我是師兄,自然不能讓師弟白受委屈。”

葉雲瀾不置可否。

他抬袖,纖長五指撥開頰邊粘濕發。

沐浴後還沒來得及擦乾長發貼著後背,令他覺出幾分難受,他注視著竹樓敞開大門。

他淡淡道:“師兄好意我心領。隻是。師兄以後來尋我時候,可否先敲門再進,畢竟這裡,已經並非是師兄自己住處。”

賀蘭澤一愣,臉一燥,解釋道:“事出突然,師兄一時情急,便徑自闖了進來。是師兄疏忽了,以後定會注意。”

他目光順著葉雲瀾手而動,看到濕漉蜿蜒烏發貼在這人單薄衣物上,洇開一片透明水漬,勾勒出對方削薄腰線,喉結驀地一滾。

他邁步走過去,握住葉雲瀾肩頭,沉聲道:

“師弟,濕著頭發對身子不好,我用靈力幫你弄乾吧。”

不容葉雲瀾開口拒絕,賀蘭澤炙熱火係靈力便掠過他體表,周身霎時間變得乾爽。

葉雲瀾微微蹙眉。

賀蘭澤身形比葉雲瀾略高,他低頭瞧著眼前這人,心頭被柔軟之意充滿,伸手想要伸手替他整理鬢邊長發。

卻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少年沙啞聲音。

“師尊……他是誰?”

“師尊”二字,落入耳中,有些刺耳。

賀蘭澤下意識鬆開了葉雲瀾,側過身,便見到不遠處竹屏旁站著一個少年。

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這是師弟在藥廬所救那孩子?”他道,“看來傷勢已好了不少,師弟是收了他為徒弟麼?”

葉雲瀾“嗯”了一聲,“沈殊,這是宗門大師兄,賀蘭澤。”

沈殊目光停在賀蘭澤方才觸摸葉雲瀾肩膀那隻手上,歪了歪頭,漆黑眼眸看向賀蘭澤,緩緩道:“師叔好。”

少年陰鬱氣質讓賀蘭澤眉頭深深皺起。

“師弟,容我提醒,雖說他隻是半成品魔傀,但道門之人,與魔門之物牽扯上因果,終究是不妥……”

卻聽葉雲瀾平靜道:“沈殊是個聽話孩子。收他為徒,我很滿意,也並不後悔。”

見葉雲瀾這樣護著那少年,賀蘭澤低歎道:“既然師弟覺得滿意,師兄也不便多言。他是師弟徒弟,我便送他一份見麵禮罷。”

說著便要探入神識到儲物戒裡挑選禮物。

“師兄不必。”葉雲瀾阻止他,頓了頓,道:“若果可以,我倒是希望,師兄日後有空閒時,可以多來與我這徒弟切磋幾番。”

這話是他替沈殊考慮才說出口。

習劍者需要對手,現在沈殊年紀尚小,他體力尚可支撐與沈殊比完一場,可以後待沈殊真正踏上了修行之途,他卻沒有精力能日日陪著對方練劍,最多是偶作指點而已。

賀蘭澤是劍道宗師境,具有化神修為,在他眼中,倒還算是個能勉強入眼對手。

賀蘭澤猶豫了須臾,便爽快答應道:“好。那我以後便時常過來與你弟子切磋切催。”旋即話鋒一轉,“不過,我用劍素來不會手下留情,我可以壓製修為與他切磋,卻也希望他能承受住我劍意。”

若是旁人叫他去和一個剛開始學劍小孩子切磋,賀蘭澤是絕對不會答應。

奈何,叫他是葉雲瀾。

他對和小孩交手沒有任何興趣,但如果能夠藉此機會,能與葉雲瀾多親近幾分,他非常樂意。

葉雲瀾:“我相信他可以。”

賀蘭澤垂眸審視沈殊,仍是不懂這少年如何能讓葉雲瀾這樣關心護持,想了想道:“對了,還有一事,我需要提醒師弟。近來幾日宗門一直有人在查探藥廬弟子消息,師弟平日裡,許是要多注意一些,莫讓你這徒弟暴露身份,惹上麻煩。”

葉雲瀾:“我知道了。多謝師兄提醒。”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賀蘭澤輕聲道,伸手輕輕撫了撫葉雲瀾肩,溫聲道:“多注意自己身體一點,莫讓師兄掛心。”

葉雲瀾側身避開一步,淡淡“嗯”了聲。

眼見已實在沒有什麼可說了,賀蘭澤才與葉雲瀾告彆,依依不舍地離開。

對方剛離開竹樓,葉雲瀾就感覺衣袖被扯了扯。

他低頭看向身旁少年,“怎麼了?”

“師尊,”沈殊道,“方才那個大師兄,是不是……喜歡你?”

葉雲瀾一怔。

對於賀蘭澤親近態度,他不是沒有覺察。未想連沈殊都看出來了。

原因,約摸也知道幾分。

他長眸半闔,纖長五指撫上自己臉。

“他所喜歡並非是我,”他冷淡道,“隻是這幅皮囊罷了。”

“這樣喜歡,與人們平日喜歡觀花賞月,並沒有什麼區彆。”

沈殊想到方才賀蘭澤對自家師尊屢屢親近舉止,始終有絲不適梗在心頭,忍不住追問道:“那……師尊呢,師尊喜歡那個大師兄嗎?”

葉雲瀾雖然並不明白沈殊忽然這樣問緣故,淡淡答:“我對賀蘭澤並無情愛之心。”

沈殊:“那……其他人呢?”

葉雲瀾低眸看他,“小小年紀,問這些做什麼。”

沈殊道:“我隻是在想,師尊這樣好,一定很受人喜歡,以後,追求師尊人會更多……師尊,會不會和其中人結為道侶?”

葉雲瀾伸手敲了敲他腦袋,“你這小腦瓜,在瞎想什麼呢,這麼早就想給自己找一個師娘?”

“我才不要師娘。”沈殊悶悶道:“我隻是害怕,有了道侶之後,師尊會不會……就不要我了。”

原來如此。

葉雲瀾知悉了沈殊心思,不禁微微失笑,道:“為師並沒有要找道侶打算。”

“雖說如此,”他伸手揉了揉沈殊腦袋,“等你長大了,通曉情愛之事後,自己卻也是要找道侶。為師也不能一直陪著你。”

沈殊聽了前麵還很高興,聽到後麵眼神卻微微黯下,“為什麼……要找道侶?”

“自古而今,修行者修行,離不開財、侶、法、地四字。其中侶,指便是道侶。”

“修行路長,想要一個人就走到儘頭,是很寂寥一件事。除非己身所修是無情道。”葉雲瀾道,“若有道侶相伴,修行之時,便能相互交流所得,一同進步;陷入混蒙困厄之時,也有人能拉你一把,不至於萬劫不複。”

“而且道侶結契之後,便是性命相依,生死不離。”

葉雲瀾說著時候,目光微有空茫。

他想起了自己一生之中,曾有過兩次結契大典。

第一次,是和陳微遠。

他與陳微遠相識於自己最為絕望狼狽時候。

養傷那幾年,對方用溫柔織繭,步步靠近,終於將他捕獲。

陳家是修真界中世家大族,規矩極其森嚴。

結契大典那日,他換上繁複星辰羽衣,與對方共拜過三生泉,將心頭血滴於魂玉之上。

繁瑣程序一直進行到深夜。

耀目星光徜徉,銀河傾瀉而下。

觀星台上,他們交杯共飲。

陳微遠握著他手,溫柔在他耳邊,對他說:“雲瀾……能遇到你,是我一生之幸。”

他輕聲道:“亦是我一生之幸。”

他以為自己能夠與對方一直執手相牽。

最後對方卻將他煉製成爐鼎,如同禮物般用箱子包裝起來,送入魔門之中。

而他以為那枚意味著道侶結契、性命相依魂玉……卻不過隻是對方一場精心設下騙局。

而第二次,是與魔尊。

魔尊將結契大典消息昭告了整個修行界,紅綢鋪滿整個浩大魔宮,賓客如潮而來。

婚宴之前,他裹著豔紅嫁衣端坐鏡前,長發高挽,被侍女綴了珠釵,側身看著紅燭燃燒,燭淚一滴滴流淌蜿蜒。

魔尊走進房中,他沒有再穿那身黑袍,而是換上了大紅色喜服,那張猙獰恐怖麵具,也染上了幾絲喜慶。

魔尊靠近他,沙啞問:“馬上就是我們大喜之時,瀾兒,你就沒有什麼想說麼。”

見他不回應,魔尊低聲道:“怎麼,你還在鬨脾氣,怪我之前那樣對你?”

“瀾兒,分明是你不乖在先。我之前問你問題,真就那麼難以回答麼?”

他仍不說話。

魔尊俯身擁住他身體,哄勸道:“仙長,喚我一聲夫君。”

這樣靠近距離。

他仿佛被驚醒木偶,藏在衣袖中利刃驟然出手,在電光火石之間,刺了對方一劍。

鮮血流出,劍刃上反光倒映出對方眼中震怒。

無窮無儘漆黑陰影,如潮水般從房間四處蔓延而來。

“好極,”他聽到魔尊冰寒沙啞聲音,“現在本尊已經知道了,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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