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玄噎了噎。
他的真實身份,而今還真不能說。家族謀劃數年統一西洲的戰爭已經發動,他的安危關乎諸方利益,為此,家族內部也早已培養了他的多個替身,必不會使他而今行蹤暴露。
他素來沉浸權謀算計,慣於虛與委蛇,原本隻是想說出一個早已經被安排妥當的,屬於“古玄”的虛假身份,隻是,而今麵對葉雲瀾冰寒透徹,仿佛將一切看清的眼眸,卻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很多年前,他已經欺騙過對方一次。
那時候,這人渾身血脈耗儘,虛弱至極地躺在他懷裡,攥住他的衣襟,喚他“哥”。
他們的血脈無比親近,卻自出生起便被被迫分離。
這是對方叫他的第一聲哥。
而他卻說。
“彆叫我哥。”
古玄沉默了半晌,道:“此刻我確實還不能告知你身份。並非故意隱瞞,隻是有些東西,不知道的話,會少很多麻煩。”
卻聽沈殊道:“你現在已是麻煩。師尊為了救你,將從宗門帶過來天池山論道會的靈藥用了大半,你還把師尊這幾日休息所用的石床占去……”
“沈殊。”葉雲瀾平靜打斷。
沈殊這才止了話頭。
“……是我攪擾葉道友了。”古玄道,“我族中收藏有不少療傷靈藥,更有諸多靈石玉髓。待我傷好,必然十倍還報於道友。”
“不必了。”葉雲瀾道,“我救人素來都隻是隨手,無需旁人報答。”
“這怎可?”古玄眉頭皺緊,看著眼前人瘦削身體和蒼白膚色,聯想到方才這人說自己沒有修為護體,卻又收了沈殊這樣一個一看修為便不低的弟子,以他深沉心機,很快便猜測出了對方大致情況
。
葉雲瀾並非沒有入道,而是入道之後,不知為何又失了修為。
或許是因為修行出了岔子,或許是因為受了重傷被毀修為,難以恢複。
無論哪種,都教他感到心疼。
“你此次來天池山論道會,想來為我耗去的這些療傷靈藥本有大用。你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怎能令你為難?”
古玄沉吟一會,繼續道:“我與曜日皇族之間尚有幾分薄情,此番曜日皇族也已至天池山。若有何困難。你向他們告知我名號,可得相助。”
葉雲瀾卻隻冷漠道:“你說你與曜日皇族之間有薄情。可你卻並不知道,我與曜日皇族之間,有私怨。”
古玄並沒有預料到他會如此作答,沉默一會,問:“……是何私怨?”
——
通靈澗,月影壁外。
有兩道修長的身影遙遙行了過來。
“陳師兄,多謝你陪我至此。”徐清月背負長劍,單手拎著一個青木丹匣,瑩白美麗的臉上帶著笑意,轉又流露出一點忐忑,苦惱道:“也不知待會那人,見了我們,會否覺得唐突冒犯。”
陳微遠:“你們同是劍修,仰慕對方劍法,想要結識對方,再是正常不過了。他想來也是會理解的。”
說著,他低眸瞥了眼徐清月手中丹匣,丹藥的氣息被收斂得很好,但單單隻是這個丹匣,便是遠古青楓木所製作而成,有清新凝神、祛除心魔之效,價值不知幾何。遑論其中丹藥,縱然靈珠千斛,未必能買到一顆。
眼見徐清月還是忐忑擔憂,他斂去心中不虞,溫聲道:“你還帶了靈藥前來,有心為他療傷,他見你如此誠懇,想來也不會拒絕你之所願。”
他走過去,握住徐清月的手,在他掌心捏了捏。
“何況,還有師兄我陪著你呢。”
徐清月耳根稍紅,卻也展顏露出一點清麗微笑,“陳師兄如此說,我也便放心了。”
他仰頭看著遼闊的月影壁,月影壁有上萬洞府,無數夜明珠閃耀在通靈澗的夜幕之中,宛如壁畫上流淌的銀河。
“那墨宗弟子單單說了天宗弟子都居於月影壁,卻未說是哪處洞府……”
陳微遠隻淡淡一笑:“想要知道,又有何難。”
他指尖彙聚靈氣,在虛空中劃動了幾筆,便見高天之中有一道星光垂下,與月影壁上一處夜明珠相接。
遠遠望去,那洞府牌匾上,所刻兩字。
“紫雲。”
陳微遠握著徐清月手,側頭看向徐清月,清俊臉龐上含著溫柔淺笑。
“清月,走罷。”:,,,